瞧着阿音落荒而逃的身影, 明皓特别想哈哈大笑,可是, 他不敢。

小娘子进了屋里, 就沉默无声, 猎户有点儿担心,就迈开大长腿, 追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她纤细的背影, 此刻姑娘正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一双白嫩的小手还紧紧的揪在被子上。

“呵呵, 阿音, 别把自己捂坏了, 快出来吧。”他坐到床边, 伸手拽她被子。

林婉音双手死死揪住被子,不肯出来见他。就听他戏谑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都未婚夫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快出来吧。”

一提这茬,林婉音更不肯出来了。真是嘴欠呀, 说什么不好, 怎么刚刚嘴一吐噜就说了个明皓是她未婚夫呢。

本来是想吓吓他,看他什么表现, 却没想到挖了个坑, 把自己给埋了。

明皓真的担心她被闷坏了, 就握住她的小手,拿到一旁,把被子掀开:“别闷着了,六月的天,你不怕闷一头痱子呀。”

被子虽是没了,林婉音把脸埋在枕头上,还是不肯看他。

“未婚妻?”明皓一手拄在床上,另一手去拨她鬓边散落的长发,这个姿势,无异于把她圈在了怀里。

“哼!”阿音气呼呼地爬了起来,小脸儿憋的通红,满眼悲愤地瞪他一眼:“骗子。”

明皓摊摊手,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腹诽:又不是我自己说是你未婚夫的,到底谁是骗子呀。这话他只敢自己心里说说,小娘子正在气头上,谁敢惹她?

“我骗你什么了?”他试探着问道。

“你从刚开始就知道我是谁,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是不是骗子?”阿音撅起小嘴,怒瞪着他。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了,可你偏要说自己十三岁,还是丫鬟,还……”在阿音凌厉的眼刀下,他的声音越来越软,“我舍不得揭穿你呀,除了配合你,我还能怎么做。”

“呸!你少装好人,你怎么不直接说你是明皓?”姑娘不好糊弄。

“我……”明皓受不了她火辣辣的眸光,挠挠头,转过身去侧对着她,“我在家里就叫糙碾子,从小就这么叫,你到街上喊一声明皓试试,大家都不知道是谁。”

阿音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是这并不能掩盖偷换概念的事实。“他们不知道明皓是谁,但是我知道呀,你怎么不跟我说。还有,那次挑水的时候,我还跟你提起明皓了呢,哦……我明白了,难怪当时你的水撒出去了半桶,原来是说中你的心事了。”

“阿音,我有什么心事呀,我的心事就是你。我不敢提名字,还不是怕你拘束么,毕竟咱们俩是相过亲的,跟别人不一样,对吧?”

“你还知道跟我相过亲呀,我去军中看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肯摘护面甲?”回想起那一次吃了闭门羹,林婉音这气就更大了。

“我那次是因为……因为每天想你想的难受,又觉得没啥希望能成。心情郁闷,半个月没刮胡子,也没怎么洗脸,怕你瞧不上。后来我跑回去洗脸刮胡子,换了一身新衣裳就去追你了呀,可是你把眼睛闭的紧紧的,根本就不肯看我。”

阿音扬起小脸,不服气地说道:“我凭什么看你呀,我找上门儿去,你给我吃闭门羹。你属驴的呀,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说想我?你都没见过我,有什么可想的,一看就是借口。”

这下明皓来了精神:“我见过你呀,就是咱俩相亲的那一天,军师说,你肯定藏在人群后面偷着看。就让我以出恭为名,躲到后面去,偷偷把你看了。那天,我见你穿了一身绣着桃花的衣裳,站在桃树下,攀着树枝遥望我的身影。你跳下来的时候,花瓣飘落在你身上、长发上,特别美。你的声音也特别好听,我的心怦怦直跳。我活了二十多岁,第一次对一个姑娘动心。”

陷入回忆中的明皓,面色温柔,声音清浅,把阿音的思绪也带回了从前。姑娘心里憋着的气渐渐消散,轻声问道:“那你从响马手里把我救回来,是凑巧遇到的吗?你真的去那里卖虎皮?”

大猎户微微一笑:“那座山距离这里四百多里,我会去四百里以外卖虎皮吗?傻丫头,”他抬手亲昵地拨了拨她的长发,“自从雷霆军解散,我就担心你哥会出事。特意留下眼线在青州守着,后来听说他被罢了官,我自然怕你路上遇到危险。这种时候,要么是朝廷赶尽杀绝,要么是仇家伺机而动,总之很危险。我就悄悄跟着你们走,护送了你十来天,本以为不会有事了,却出现了那一伙响马,就把你带回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咱们命定的缘分?”

林婉音心潮起伏,甚是感动。只是相过亲罢了,自己还没瞧上人家,他却肯默默守护,千里相送。即便是把她带回了家,也没有趁人之危。她不喜欢挑水,他就去挑。她喜欢那把琴,无论多贵,他也给她买。她朝他乱发脾气,他也笑呵呵的接受,从未责怪过她。

阿音不知说什么好,曲起双腿,把头埋在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