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快来,叫我瞧瞧,可伤到哪里没有?”

一回到自家屋里,两个哥哥顿时没了先前的沉稳老练,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富察氏也将她从头到脚好一番打量,生怕她受到了什么惊吓。

有亲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前世她没有哥哥,只有一个母亲,还早早就撇下她走了。每次过母亲节,别的同事都在那里烦恼送什么礼物好,只有她独自在一旁黯然神伤。如今见了对她嘘寒问暖的富察氏,她哪里还忍得住?一头扑进富察氏的怀里,死死揪着她的衣襟不肯松手。

富察氏好笑地拍拍女儿的背,“好了,都多大的姑娘家了,还撒娇,也不怕你哥哥们笑话。”及至明月抬起头,她才唬了一跳,“怎么真哭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跟额娘说,额娘必定给你做主!”

明月笑着抹去脸上的泪水,“没有,只是看到额娘和哥哥高兴呢。”

富察氏哪里肯信,认定是自家女儿受了委屈,拉着她的手细细问她一天的经过。她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将今天在苏府听到的闲话说了一遍,待说到她被那些妇人推到水里,富察氏和明尚明武都恨得牙痒痒,“这些个破落户算什么东西,也敢欺负我的女儿(妹妹),看哪天落到我手里,不要她好看!”

“不过,你祖母做事的确欠思量,也难怪别人说闲话。”末了,富察氏擦擦眼角的泪,复又拉住她的手,埋怨道:“你这孩子也是,跟她们理论什么?没的辱没了自个儿的身份不说,还受了这番委屈。你郭罗玛法才走了多久,她们就敢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你放心,过两天便是你郭罗玛法的祭日了,待除服礼一过,你舅舅就得重新回朝中任职,到时候看谁还敢小瞧咱们。”

所谓人走茶凉,便是如此了。

听明月一再保证自己没事,富察氏和明尚明武才放下心来,却还是一遍遍嘱咐她以后不许再单独行动,更不许接近有水的地方,直说得明月面有菜色方才罢休。

临走,富察氏殷殷地将她送到门口,又一再嘱咐两个儿子好好把妹妹送回去,要不是小七明祁缠着她脱不开身,她非得亲自打发女儿休息不可,饶是这样,还是嘱咐了又嘱咐,连带着明月身边的丫头都敲打了几遍才罢。

明月心中又酸又暖,重活一世,再次感受到母亲的关怀,以及前世里没有感受过的,哥哥们的关爱,她心里第一次对这个身份,这个家庭有了归属感,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

两个哥哥将富察氏亲传的唠叨*发挥到了极致,直到明月无奈地暗示他们,如今已是月上中天,夜近三更了,他们才恍然大悟,在自家妹妹调侃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这趟回京,只带了莺儿和燕儿两个丫头,她们也是她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掌管着她房中的一切。由着她俩服侍着洗漱睡下,已经是子时了,可她躺在红木雕花的大床上,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心中隐隐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是她忽略了什么?

这一天来的经历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她细细捋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见过的人,突然,心中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才只顾着为重新拥有了母爱和家人高兴了,却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此时躺在床上静下心来才发觉是哪里出了问题。

郭洛罗氏,三官保,盛京佐领……

老天,这盛京佐领三官保的女儿,不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宜妃吗?可怜宜妃虽然在康熙朝受尽荣宠,生的三个儿子却都死在了她的前头,尝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最可怜的老九更是被雍正迫害得凄惨,宗室除名不说,死因都有些不明不白。

她不要啊!

明月心里打鼓,可怜她前世不过是公司里的一个小小职员,有限的一点儿宫斗宅斗常识都是从穿越小说里普及的,实践经验基本为零,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也就在办公室里你来我往地勾心斗角几句,跟那些从小在宅斗宫斗中浸淫大的人精儿根本就不是一个段数的啊!

她抱着脑袋在床上滚来滚去,欲哭无泪啊,怎么不叫她穿到德妃身上去呢,她保证一定会对四四爱如己出,呸呸呸,四四本来就是德妃亲生的嘛,她是说一碗水端平,绝不会像历史上的德妃一样偏心,一定将四四和十四一视同仁!

至不济,穿到赫舍里氏或佟佳氏身上也行啊,这两位至少活着的时候受尽了康熙的宠爱,死后,嗯,至少她们活得潇洒快乐,至于死后的事,谁还顾得过来啊,眼不见为净!

她蒙着头,颠来倒去地将今天的事逐个儿分析,如今才康熙六年,鳌拜正是气焰滔天的时候,康熙还没有完全掌握住政权,而自己这具身子,也不过才八岁,离选秀入宫也还早,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呢?说不定她这只小蝴蝶一扇翅膀,历史会发生什么偏移也说不定。而她一点都不贪心,只要能叫自己的晚景不那么凄凉就好。

便在她的时喜时忧,患得患失中,鸡已经叫了三遍,而她也终于倒头睡了过去。不知怎么,竟又迷迷糊糊地来到了昨天她穿越时见过的那个农家小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