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和大房也不知是真的病得起不来床,还是真被明月说中了,羞得没脸见人。这都在床上躺了三天了,却是一个露面的都没有。富察氏带着她们去请安,也只说知道了,叫她们自便,有什么事自去忙就是。

关于这次四姑娘做的苦瓜汁喝坏半府主子的事儿,底下的奴才们竟是不约而同地闭紧了嘴巴,一个窃窃私语的都没有,仿佛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一起被遮掩下去的,还有三房几个主子的变化,明月暗暗称庆,这也算是大房的“善举”,于无心处种下的因果了。

只是在感叹了一把戴佳氏和博尔济吉特氏治家威严之余,明月更加好奇明琳下的什么药了。

见老太太实在不见人,富察氏也不做作,抽空儿带着他们兄妹到舅舅米思涵府上全了礼数。她准备这两天就带着孩子回盛京,这一趟,便也作辞行了。

“这就回去?为什么这么急?可是那府里有人为难你们了?”米思涵一听妹妹要回去的话,立马朝那边儿想。

倒也不怪他多想,只是那府里这几年是怎么做的,也实在叫人寒心。一味的捧高踩低也就罢了,他们的阿玛不过是因病没了,又不是抄家灭族,他们就敢明着欺负妹妹和外甥,此时富察氏一说回去,他不朝那边儿想才怪了。

“为难?哥哥和两个侄儿的职位一下来,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为难。”富察氏一哂,“只是这次出来的时日到底不短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家里。再说京城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一不小心就要招惹上是非,我们还是早点儿回去的好。”

米思涵点点头,“这倒也是,如今京城这滩浑水可是凶险得紧,你们家那个老太太又是个不安分的,在这里,迟早得被他们连累,早点儿回去也好。”

他看看庭中正在嬉笑着切磋拳脚的几个儿子和外甥,“明武和明祁还罢了,岁数小些,明尚可是十二了吧,也该为他的将来打算打算了。”

“也不是没想过,可那边儿府里什么情形,你也不是不知道,放他一个孩子留在京里,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富察氏抿了口茶,一脸骄傲地看着庭中的儿子,“好在这孩子一向懂事,学问武艺都不用我们操心。他才十二,离出仕也还早,再等两年吧,到时候让他阿玛想法子调回京城来,正好给几个孩子的将来铺路。”

“哼,说到这,又叫人心里不痛快。”米思涵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郭洛罗氏虽然跟富察氏,那拉氏,瓜尔佳氏,这样的世家大族没法比,可好歹也是最早来附的家族,太祖在世时一向另眼相看,也算是名门望族,怎么做事让人如此不齿。”

“哥哥!”

“怎么,我还说不得了不成?”米思涵一肚子的气,这火上来了,又哪里是别人拦得住的,“那戴佳氏好歹也是功勋官宦之后,做出来的事哪一件叫人瞧得上眼?就算郭洛罗族里看重老大,她偏疼老四,可老二老三也终归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吧,一味地苛刻,处处偏心,你说说分家的时候分给你们什么了?那点儿东西还不够恶心人的!”

明月眼神儿炯炯,原主儿因为年纪小,以前从未关心过家里的收支情况,只是在她残留的记忆里,自家日子过得不甚宽裕就是了,照舅舅的意思,竟然是当初分家的时候自家就吃了大亏?

富察氏长叹一声,抬手轻拭眼角,“这些年也多亏了哥哥帮衬,要是指着他阿玛的那点儿俸禄和分得的那几亩薄地,只怕我们娘们儿都得喝西北风去了呢。”

“都是自家骨肉,说这些岂不是生分了。”舅母佟佳氏上前扶着富察氏的肩膀,嗔怪地瞪了米思涵一眼,“看你,跟妹妹难得见一面,就会招人伤心。”

米思涵愧疚地挠挠头,“妹妹别伤心,都怪哥哥不会说话。我只是生气那戴佳氏,好歹都是自个儿的亲生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十个指头有长短,也不能太过分啊。当年她不肯帮妹夫在京里谋职,妹夫又是个要强的,自个儿在盛京闯荡这些年,硬是没用她出一分银子。如今妹夫好歹也闯出了点儿名堂,正四品放在京里虽不算什么,可只要她肯掏银子疏通关节,回京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的。”

米思涵越说越是气闷,兄妹俩相对叹气,戴佳氏若是肯掏银子帮三官保疏通关节,当初就不会让他年轻轻儿独自远走盛京了,更不会在分家的时候做得那么难看。

从舅舅家回来,又到老太太门前按规矩走了个过场儿,老太太照例不见人,明月有些怀疑明琳下的是不是什么毁容的药,怎么都成了怕光生物了呢?

只是这次,还不等他们走出正院儿,老太太就不得不出来见人了——宫里来了传旨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