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赏赐太重,奴婢承受不起,求,求娘娘开恩,收,收回成命吧!”

明月冷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樱桃,不错呀,撑到这时候儿才露出这一丝马脚,真有她的。这两个丫头借着方才迎来送往的机会,都出去过,若说是跟外头通消息,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毕竟明月也摸不准这延禧宫里到底有没有她们的同党,不,应该是说有多少她们的同党!

如今她这延禧宫就跟个戏台差不多,在这些奴才清理收拾干净之前,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人,可要是有心,也能从里头找到不少自己需要的东西。

就比如现在,樱桃不管之前表现得再好,再妥贴,如今这一跪,也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是丽妃的人了。而山杏儿显然跟她不是一路儿,只不知她背后站着的,又是谁?能把手伸到一宫主位的身边儿,在她贴身的一等管事宫女里安插上人手,明月不相信山杏儿背后的主子只是个平平常常的无名之辈,这后宫里有这个本事的主子不多,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却不知道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山杏儿,出去跟外头那些个小主儿们说,今日初进宫,有劳她们挂念着,只是这宫里还有不少杂事没有处理清爽,请她们先回去吧,等延禧宫收拾好了,本宫定请她们过来喝茶,到时候还请她们赏脸才好。至于她们带来的礼品,统统收下,稍后再每位加厚两成儿,给她们送回去做回礼。”

毕竟那些女人都是打着贺喜参拜的旗号来的,她若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未免要受人诟病,说她目中无人,不好相与云云。

可要是见她们,那她今天就什么都别做了,只伺候着这群心怀鬼胎的女人就是了,难不成晚上的时候她要对老康说:“皇上,臣妾今天光伺候你那群妻妾了,如今可没精力伺候你,你老自个儿歇着去吧,臣妾不伺候了。”这可是她的新婚,新婚啊!他愿意,她还不愿意呢!

山杏儿自方才樱桃跪下来求明月收回成命的时候儿,就站在一边儿发愣,跟着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要说这些东西贵重,可这皇宫里哪件陈设不贵重?这又不是主子们份例里的东西,不存在逾制的风险。没什么等级标准限制着,既是主子赏下来的,摆着也就摆着了,谁还会计较这些个不成?谁要眼红,叫她也寻个得宠的主子去,既没那个本事,就多干活儿,少抱怨!

可樱桃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能让她这般如临大敌地跪下来面辞,心思活泛的山杏儿不是嗅不出这里头的异样。

如今明月的命令,算是解了她眼下的窘境,她脆生生儿答应着就往外走,先瞧瞧樱桃的情形吧,要是能辞就辞了,不就是几件摆设吗,她山杏儿在这宫里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这个去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儿就有更好的。若是辞不了,那她可得寻个明白人瞧瞧,看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竟叫樱桃闻之色变。

梁久功的办事效率果然够快,外头那些庶妃格格们还没散去,他就带着一群奴才浩浩荡荡地搬着一大堆东西过来了,还装模作样地传了一份康熙的“口谕”,说是晚上再过来瞧她。

旁边的小主儿们眼珠子滴溜儿转,个个心里都有一副小算盘,只是想想这毕竟是宜妃进宫的第一天,皇上只怕说什么也不会往旁人宫里去的,否则不是打了宜妃的脸?更何况,看皇上的架势,可是对这个宜妃颇为看重呢,那她们半路截下皇上的可能就更小了,别到时候腥儿没偷到,白惹一身骚不说,还惹了宜妃和皇上不痛快,到时候儿给自己一双小鞋儿穿。

既是康熙身边儿的人,明月自然大方,叫人掏了厚厚的赏封儿不说,还特意赏了梁久功一串儿青金石的佛珠手串。这些太监都迷信,认为自个儿这一辈子受的罪,都是上辈子不积德造成的,平日里都好念个佛,想着不修今生修来世,下辈子怎么也要修个好人家儿投胎才好。是以明月的赏赐令梁久功眼睛一亮,对这个宜主子也更有好感,眼风儿一扫,看着樱桃跪在一边儿泫然欲泣的模样儿,便不仅不觉得可怜,反有几分不耐了。

“今儿是宜主子大喜的日子,你身为延禧宫的管事宫女,不想着好生替主子分忧,怎么反哭丧着脸?谁该你八百两银子不成?”

樱桃跪在地上嗫喏着,哪里敢把实情说出来,倒是明月大方,毫不隐瞒地讲了她把丽妃送来的东西赏给了这两个奴才,只是这丫头似乎有些不领情。

梁久功眼光一闪,人老成精的他自是明白了里头的猫腻,看来一回儿还得跟主子爷说说才好,这丽妃都吃了一巴掌了,似乎还没觉着疼啊。

“宜主子说的是,这丽妃娘娘再怎么大,她也大不过皇上去,又不是有等级的东西,娘娘自是爱赏给哪个,就赏给哪个的,这可是天大的体面呢,奴才倒想要,可主子还不愿赏呢不是?既是宜主子赏了你,那还不赶紧谢恩,不识抬举的东西,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再敢摆出这么一副死人样儿,那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省得留在这里给主子添堵!”

要说这个宫里谁最了解康熙的心思,只怕梁久功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了。如今他这样说,那几乎就是康熙心里的想法儿了,樱桃自是不敢再硬推脱,只能磕了个头,“都是奴才想左了,既是主子的赏赐,那奴才就好生摆着,日日供奉着,绝不辜负主子的恩典。”

当着梁久功的面,明月自是要把好人做到底,不仅不怪罪她,反又好生安慰了她几句,挥手叫她俩把那些东西抬下去——“好生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