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苏姑姑亲自迎出来,咱们可当不起呢。老祖宗昨儿晚上歇的可还好?臣妾命人备了些菊花酒,待会儿还求姑姑在老祖宗面前帮咱们美言几句,这时候儿秋高气爽,登高最是合适,只要老祖宗喜欢,也算是咱们的孝心了。”

丽妃带着一大群庶妃格格,人还没踏进慈宁宫的门槛儿,声音便先远远的传了进来。她今日可是有备而来,又摸准了苏茉儿和太皇太后的脉,这番话自是说得大方得体,虽是康熙一众后宫嫔妃的功劳,可听在苏茉儿的耳朵里,她这个大功臣却是当仁不让。

说心里话,丽妃心中是有些怨气的。今儿一大早,太皇太后就派人传旨,说是宜妃初进宫,就不必赶过来请安了,如今秋高气爽,御花园中菊花开得正好,晌午时候儿就在浮碧亭里摆上几桌儿酒,一来大伙儿一起乐乐,二来也为宜妃贺喜。

谁未经历过初承雨露的日子,谁未曾经历过那碧玉破瓜的时候,偏她郭络罗氏娇贵,昨日皇上兴兴头头儿,只顾着讨她欢喜,在阖宫嫔妃面前打了她钮祜禄氏的脸还不算,今日太皇太后还如此宠惯着她,让丽妃这个自认为高了宜妃一头的掌宫妃子脸上怎么过得去。

更何况,太皇太后给宜妃做脸,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可之后操心受累,忙里忙外的却是她这个掌宫妃子,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凭什么她郭络罗氏就要被众人捧在手心儿里,一进宫就要人人都围着她转。而自己这个掌宫妃子,无论是娘家的出身还是在这宫里的地位,原本都要比她高的,当年初进宫时便被人践踏如蒲草,如今还要为个出身地位都输于自己的妃子做嫁衣裳,她怎么肯忍下这口恶气!

不过,她钮祜禄婉容是谁?经历过当年被赫舍里氏打压的日子,如今好容易吐气扬眉,也不是轻易就能被人打倒的。太皇太后要给她宜妃做脸是吗?她就偏偏要让太皇太后知道,这后宫里的人心到底是向着谁的。

如今她亲自带着一众庶妃格格来请安,就是要让人都知道,那宜妃恃宠生骄,借着初初承宠,连一早的请安都不来。是她丽妃钮祜禄氏一呼百应,时刻不忘孝道,一大早儿就打理好后宫一切繁杂,还不辞劳苦,恭恭敬敬地过来请安。

要在以往,她这样恭敬勤勉,苏茉儿怎么也得奉承她两句,可今日苏茉儿却只含笑瞥了她一眼,并未附和一言半语。丽妃心下纳罕,不过想想自己安排得也算是天衣无缝,任谁来看,也只能夸她一句贤良大度,她可是一大早就放下六宫里的那些琐事,悉心筹划着今日的赏菊宴呢,那可是任谁也挑不出刺儿来的。

丽妃心下稍安,想着许是太皇太后面儿上慈祥大度,那宜妃当真的不来给她请安,却未免有些太过拿大,这才让慈宁宫里气氛异样吧。她心头暗暗冷笑,这个郭络罗氏,想跟她斗,却还差着点儿。上头的话,不能不听,却也不能全听,否则计较起来,上头是绝对不会错的,错的只能是底下那些心思蠢笨,领会错了主子意图的蠢材。

“老祖宗快瞧,皇额娘这么一打扮,气色可是好多了?臣妾就说这花儿只配皇额娘戴的,皇额娘还偏不信,老祖宗您给臣妾评评理,臣妾可有说错?”

丽妃刚刚跨进慈宁宫,便听前头正殿里传来一阵女子银铃般的欢声笑语,夹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猴儿,猴儿”的笑骂,哪里有半点儿不悦,却是心情正好呢。

她脚下不禁慢了半步,连带着身后一众庶妃格格们脚下都是一个踉跄——没办法,在这后宫里,身份尊卑大如天,谁敢走到丽妃前头去,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想被收了绿头牌不成!

“姑姑,可是淑惠长公主带着娜木钟郡主来了?还是淑惠长公主孝心虔诚,她这一来,太皇太后的心情都好了不少,连带着那笑声都响亮了不少。”她心里细细思量,也就只有淑惠长公主这个最最贴心亲近的小女儿,带着那花骨朵儿般的外孙女儿娜木钟郡主来了,太皇太后才会笑得这么开怀。

她嘴上夸赞淑惠长公主孝顺,心里却止不住鄙夷,不就是想着撮合娜木钟和皇上吗?还孝顺呢,真亏她们说得出口!

“娘娘说笑了,长公主年初才带着郡主回的蒙古,这时候儿怎么会在这里呢!”见丽妃面有异色,她轻轻一笑,这才语带敬佩地道:“是宜妃娘娘在里头呢,难为她昨日初初承宠,今日竟一大早儿就过来服侍太皇太后起身梳洗,真真是个体贴孝顺的。如今大清有娘娘这样本领超群,能够统领六宫的妃子,又有宜妃娘娘这样一心纯孝,天真烂漫的人物,这可真是皇上之福,太皇太后之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