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闹得沸反盈天,娘娘这里倒清静,也不出去走走。”赫舍里氏一进来便皱着眉头抱怨开了。想当初她从咸福宫偏殿搬到正殿,也不过是叫几个奴才忙乱一日,几个要好的姐妹聚聚就完了,哪像那边儿承乾宫里,敲锣打鼓,也不怕人家讥讽笑话。

“既知道外头沸反盈天,我还出去惹气生?没那个道理!”明月白她一眼,“你也是,说话也小心着些,虽说我这里没有外人,可万一不小心被哪个长舌头的听了去,又要给你上眼药了。什么叫敲锣打鼓的?人家不过安排了一场宴席,用了些丝竹乐器,你不乐意去捧场,有的是人愿意去。那演奏歌舞的又都是她自个儿的奴才,便是到了皇上面前,也没犯了规矩。”

赫舍里氏嗤的一笑,“还孝康章皇后的亲侄女,皇上的表妹呢,身边儿的奴才一个个妖里妖乔不说,还一个个不是歌喉宛转,就是舞姿超群,便是乐器也是信手拈来,一点儿为难都没有,为了争宠,佟家也是下了血本儿了,就是不知道咱们的皇上领不领情了。”

佟家这回的身段儿放的还真低,明月心中冷笑一声,佟兰心还真是狠得下心呐。

她一开始便走错了路,大错已经铸成,她在康熙心中的形象已经毁得一塌糊涂。她倒也光棍儿,竟跪在康熙面前,一五一十将之前的事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所有的罪名想也不想的统统认了下来。

虽然这些康熙早就知道了,可到底没想到她会这样老老实实招认出来。只是她能认,他却不能!如果这一切公之于众,到时候被人指责谩骂,颜面扫地的除了她,还有佟家,还有他这个皇帝。他不能认!

到底有那层血缘亲情在,眼看着她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泪人儿似的,便是铁石心肠也终究会变软,更何况还有佟家在一旁敲边鼓,佟国维作势要杀要打,恨不能当场处置了佟兰心这个败坏家门的女儿,到头来,还是康熙在一旁拉着,别说降位份受惩处了,只不痛不痒教训几句,连个禁足的责罚都没有,就连那承乾宫,也痛痛快快儿地让她住进去了。

佟兰心也的确是个人物,知道自个儿眼下虽然平安过关,却到底在他心底留下了一些不好的印象,如今强要给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寻找个好的借口,便不管不顾地弄了那一大群的妖精在身边儿,把个自小骄纵任性的大小姐扮演得活灵活现。

孝庄对她更加放心,康熙也为她之前的表现寻到了答案——这丫头自小喜欢丝竹歌舞,接触的乐姬伶人多了,难免会知道些下三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并非骨子里下贱不堪。好在这宫里的宫女都是出身正经八旗,便是多学些技艺也没什么,由她去吧。

“娘娘听听,那承乾宫里唱的都是些什么?这些依依呀呀的靡靡之音,真要把人的魂儿给勾了去不成?”纳喇氏一进来便忍不住抱怨,她住得离佟兰心最近,要说谁受害最深,便是她了。

明月忙叫人给她搬来个座位,“也没你说得这么不堪,不过是些丝竹管弦,你要不爱听,就多出来走走,对孩子也好。”

纳喇氏一过年便被查出有了身孕,原想着借着佟氏这阵子折腾出来的动静儿,旁人应该不会对她一个小小的庶妃多加留意,却不料佟氏竟主动跟皇上开口,要照顾她这一胎,将她搬进了承乾宫,如今她每日里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儿,日子过得也是艰难。

“谢娘娘想着,真盼着能住在这里,跟娘娘做个伴儿。”纳喇氏还没坐下便又嗤笑开了,“这佟嫔也是,就算她承乾宫里满是美人又如何?皇上会为了她们留恋忘返?提拔了一群上不了台面儿的女子,她真以为凭这个就能翻身?便是皇上真的多去了承乾宫几趟,那承宠的还不知道是谁呢,平白地给自个儿找了那么多不痛快,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不过是觉得自己虽然甩掉了之前的包袱,可到底失掉了他的心,如今为了挽回,为了固宠,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了呗。想必佟兰心心里也清楚,她想完全赢回康熙的心是不可能了,就是宠爱,也不好跟明月比,那就只好另辟蹊径了呗。

虽然用那些上不了台面儿的女人分宠,她也是受害人之一,可只要承宠的不是宜妃丽妃僖嫔这些身份尊贵的,那就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而且康熙感念她的用心,一来二去,她也多了几分机会。

明月似笑非笑地看了纳喇氏一眼,这纳喇氏方才可是话里有话啊。只是她却不能做任何的回应,纳喇氏这一胎保不保得住,都是她自己的本事,跟自己可是半点儿关系都没有。连康熙和孝庄都不多说一句,自己一个小小的妃子掺和什么?

先别说她不想跟佟嫔一样弄一院子妖精抱团儿取暖,就是真想找人同住,也绝不会找这个扶不起来的纳喇氏。

“虽说那些下贱胚子不过是些玩意儿,可佟嫔到底也是太胡闹了些,就是对皇上的身子,也不好啊,娘娘要再不说话,这后宫可就越发没了规矩了。”赫舍里氏气极,不明白明月怎么还这么沉得住气。

她说话?她为什么要说话?虽说康熙把一部分宫务放到了她的手里,可到底她也只是个妃子,这时候儿开口,她把自己当什么了?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