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心心念念的美餐梁久功到底还是没能吃进嘴里。

三德子刚刚陪他坐下,便听宫门处一阵喧哗,梁久功冲着三德子怒瞪了一眼,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他解决了那藐视宫规的蠢材。皇上还在这里就有人敢在宫门处喧哗,他这个延禧宫掌事太监是做什么吃的!

三德子脑袋一缩,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心中暗暗恼怒是哪个不长眼的,便是平日里也没这样放肆过,怎么偏生挑今日皇上和师父都在的时候闹事?

只是还不等他出去,延禧门上的守门太监小林子便急匆匆地进来回禀——承乾宫的庶妃纳喇氏不知吃了些什么,这会儿肚子痛起来,要求皇上过去瞧瞧。

“梁爷爷是没瞧见那老不死的撒泼耍赖的模样儿,咱们原本说了等皇上用过了晚膳就替她回禀,偏她不依不饶,口口声声说什么小主儿肚子里的皇嗣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是咱们娘娘也吃罪不起,还不管不顾闹了起来,句句讥讽咱们娘娘霸着皇上不放,是有意谋害皇嗣!”小林子一边儿说,一边儿忍不住啐了一口,纳喇氏早些时候儿还在她们延禧宫里巴结宜主子呢,这一转眼的工夫就敢对自家娘娘说出这样诛心的话来,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梁久功原没想起是哪个纳喇氏,正想叫人把那个不知所谓的疯婆子撵走,听了小林子的话心头一动,立时想起宫中唯二的那两个金贵的孕妇,心头暗叫一声好险。

他心头跟小林子一样涌起一阵鄙夷,这后宫里争宠的戏码多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乾清宫总管太监,若是连这点儿小把戏都看不透,这辈子也算是白活了。

只是,虽然不信纳喇氏真有什么“不适”,可该走的过场儿还是要走的,若他这会儿真的叫人处置了那个疯婆子,只怕纳喇氏明儿就能在皇上和太皇太后跟前儿给他上点儿眼药,不管怎么说,他一个卑贱的太监,跟纳喇氏肚子里的龙种是没法儿比的。

“师父,您看?”三德子一脸的为难,他也知道这事只怕是压不下去,只是心头难免有些不甘。

毕竟跟着明月这些日子,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德公公”,别说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老嬷嬷,就是那些个庶妃小主,见了他也要好生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延禧宫的人何时被人这般挤兑过?

更何况纳喇氏今日的行为,那可不吝于虎口夺食。皇上的习惯他们再清楚不过,今日摆明了是要歇在延禧宫的,如今他们把这事回上去,搅了皇上的兴致不说,若是皇上不去承乾宫,那可是真的应了那老婆子的话,是自家主子霸着皇上了。可皇上要是去了,自家主子岂不是被一个小小的庶妃打了脸?

他越想心里越气,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恨不能当场撕了那个老不死的疯婆子。

“三德子,还愣着做什么?不遵宫规,惊扰圣驾,这是什么样的罪名?还不出去处置了那个目无宫规圣上的东西!”

“师父?”三德子呆愣愣地看着悠然倒背起双手,慢慢悠悠朝外踱步的梁久功,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梁久功冷哼一声,“杂家这就去通禀皇上,可是对那藐视宫规的人,你不会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吧?!”

三德子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厉芒,主子的脸面就是他们奴才的命根子,敢对他们主子使绊子,就别怪他们狠戾。是纳喇氏肚子里是有块免死金牌,可那块肉能护住她们小主儿就不错了,至于她这个无足轻重的狗奴才,就到慎行司里走一遭去吧。

延禧宫外原本装模作势的尖嗓门儿瞬间变了调儿,凄厉恐惧的哀嚎被人捂在了口中,随着几声徒劳的呜咽,霎时归于平静。

“梁久功,你这差事真是越当越倒回去了!”康熙一脸不耐地瞪着将身子弓成大虾状的梁久功,恨不能将他和宫门外头那个没规矩的奴才一道处置了,“朕是大夫吗?朕过去了她家主子就能好了?有了事不知赶紧去找太医,却来朕这里胡搅蛮缠,狗奴才的规矩真是越来越好了!”

梁久功瑟缩一下,硬起头皮战战兢兢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已经叫三德子去处置那藐视宫规的奴才了,只是这纳喇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