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马佳氏被这骤然而起的尖利惊叫吓了一跳,手上的针一抖,手指上立时出现一个小小的血珠儿。她将受伤的食指放在口中轻轻的吮着,眼光惊异不定地看着远处的正殿。

“这是怎么了?好大的动静儿!”一众嫔妃窃窃私语,不怪她们疑惑,后宫是最讲究规矩的地方儿,奴才做错了事,自当老老实实受罚,哪怕廷杖加身,也不许大声呼痛,里头那个犯事儿的宫女是怎么回事?后宫这么多主子在,她竟不管不顾地喊了起来,不像求饶,倒像是故意让外头的人听到似的!

赫舍里氏原本站在庭院中的石榴树下,正仰头看着那初绽的火红榴花,如今殿中□□骤起,她回首间恰好将殿内的情景尽收眼底。

僖嫔的目光倏然一变,似不敢置信般扭头看了明月一眼,头上赤凤金钗冲她沉沉一点,复又目光阴沉地注视着殿中的情景。

“做针线也得心情宁静才行,看来今天这香包儿是注定做不成了。”明月一边说着,一边撂下手中的绸缎针线,“与其坐在这里瞎猜,倒不如直接过去瞧瞧,看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奴才,竟惹得丽妃娘娘动了大怒吧!”

众人讪讪然放下手中的东西,虽然不明白宜妃怎么一上来就笃定丽妃动了大气儿,可这些高位妃嫔之间的恩怨,不是她们能随意置喙的,如今既有宜妃带头儿,她们也不介意跟着去瞧个热闹,左右法不责众,后宫的嫔妃都在这里呢,丽妃就算要恨,也恨不过来。

见宜妃起身往正殿走,僖嫔也迎了上来,跟她交换个眼色,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她原本身上就被打上了宜妃的标签,也因为这个,才在后宫站稳了脚跟,如今有事,正是用得着她的时候儿,自是不肯落后。

“娘娘,丽妃娘娘,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奉宜妃娘娘的命,进来拿些茶点,却不想地上的地毯太厚,脚下一个不稳,这才失手——”

“你不必拉扯宜妃,知道你是宜妃的奴才,也不必时时挂在嘴上来压咱们。这里是钟粹宫,可不是你们的翊坤宫,你毁坏了丽妃娘娘殿中的花卉,难道宜妃还会包庇你不成?”丽妃虽是气得脸色煞白,却还有三分理智在,只胸口剧烈起伏着不开口,旁边的佟兰心却似好容易找到了机会立威,一张嘴牙尖嘴利,半句不肯相让,“宜妃让你进来拿茶点,可曾让你毁坏殿中的花卉?自己毛手毛脚不利索,还敢挑拨宫中嫔妃之间的关系,我看掌嘴都是轻的,该把你发配慎行司,好好教训才是!”

蔻朱还好,只是跪伏在地上,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奴婢不敢!”

可桃红却是个烈性的,初时被丽妃呵斥还罢了,如今这佟嫔开口闭口“宜妃如何”,竟是半点儿不把自家主子看在眼里,别说自家主子位份原就在她之上,就是跟自家主子同级的丽妃,也不能这样藐视主子!

“请娘娘慎言!”她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佟嫔,“后宫尊卑有别,宜妃娘娘如何,还不是佟嫔娘娘能随意编排的。更何况——”

她声音一顿,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奴婢是翊坤宫的奴才,便是要教训,也自有宜妃娘娘教训,还轮不到娘娘您来动手!”

“反了反了!”佟兰心勃然大怒,她自小金尊玉贵地被人捧在手心儿里长大,何时受过这样的蔑视挑衅?这奴才口口声声尊卑有别,不就是在讽刺她如今地位不如郭络罗氏吗?这样目无尊上的奴才,今日她要是不把她收拾服帖,以后还怎么在后宫立足!

“掌嘴,给本宫掌嘴!”她气得浑身颤抖,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地上跪着的桃红,“尊卑有别?今日本宫就让她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别!在本宫面前,本宫就是尊,而你,永永远远都是烂泥地里的狗奴才,小贱人!”

她犹自激动地叫嚣着,却不想身旁上前欲对桃红掌嘴的奴才被人一把攥住了手,扯过去劈脸就是一个巴掌。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对本宫的奴才动手!”佟兰心险些被气晕过去,若非丽妃就在身边,只怕她就要说出更不好听的来,这些奴才都反了不成?不听她的号令不说,竟然还对她的奴才动手,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自己就在这里站着,这些奴才也太目中无人了!

“是啊,本宫也正想问呢,你是何人,竟敢对我翊坤宫的奴才动手?”明月慢悠悠地踏上台阶儿,嘴上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