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马佳贵人病了,皇上可去瞧过了?”

康熙正在夹菜的手一僵,随即恢复了一片波澜不惊的脸色,夹起几块江米藕放到她面前的小银碟子里,“去了,人呆呆怔怔的,一点儿生气也没有,这事,也是丽妃做的过了些。”

他从不在她面前评判别的女人,如今说这一句,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事了。明月点点头,“只可怜马佳姐姐,如今看着,小阿哥还不如养在西三所里呢,好歹她每月初一十五还能过去看看,等孩子再大一点儿,也可以每日过去给她请安问候。”

“你说什么?”他一怔,竟似大为震动。

明月叹口气,无奈地看着他:“如今孩子才这么小,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丽妃就防着马佳姐姐跟防贼似的,皇上竟还异想天开地以为她将来会让马佳姐姐见孩子?明明近在咫尺,却不得摸不得见,这比在西三所还让人难受呢!至少在西三所里,没人拦着她见自己的孩子。”

康熙也深以为然,只是丽妃虽然做的过了些,却终究没什么大过失,就这么骤然下旨让她把孩子再放回西三所,只怕会让人非议。

“梁久功,传朕的口谕,小阿哥身边儿奴才伺候主子不利,统统打发去慎行司,小阿哥身边儿的奴才全部换新的,你内务府亲自挑选,一定要找忠心可靠的人手。”把孩子送回西三所的事可以先缓缓,毕竟马佳氏还没出月子,这事儿可以缓办。只是丽妃安插在孩子身边的人却是一刻也耽搁不得,那是他的儿子,可不是丽妃的私产。

饭还没吃完,承乾宫的奴才又找上门来,“皇上快去承乾宫里瞧瞧吧,乌雅小主,乌雅小主身子不妥——”

“又怎么了?”康熙“啪”地一声摔了手中的镶金牙箸,一个个没一个有眼色的,连吃顿安稳饭都成了奢望。

“小主晚膳时候儿也不知吃了些什么,如今竟肚子痛起来,佟嫔娘娘派小的赶紧来禀报皇上,求皇上过去瞧瞧乌雅小主吧!”

“荒谬!朕又不是神仙,她吃了些什么你们去问她,来问朕,朕又哪里知道!生了病,该请太医的就去请太医,朕又不是大夫,朕过去她的病就能好了?”

那奴才被他骂得瑟缩着脑袋,连头都不敢抬,见皇上一丝口风儿都不漏,知道今天讨不了好去,只得磕头谢恩,连滚带爬地回去回话了。

“皇上真不过去瞧瞧吗?想来若非实在严重,佟嫔也不会来麻烦皇上的。”

“爱妃不知道,佟嫔什么时候儿这么贤惠大度过?还不是那乌雅氏许诺她,将来把孩子记在她的名下,她这才事事上心,又想拿着乌雅氏装幌子,让人都来夸她,你瞧着吧,待会儿太医瞧过了,绝对没有什么大碍!”

“把孩子记在佟嫔名下?把孩子放在主位那里养,都会闹出这么多事儿来,若是把孩子记在了旁人的名下,那又当如何?”

“你说什么?”康熙愕然。

“没,没什么。”明月脸色一变,似是明白自己方才说错了话,“臣妾只是觉得,要说大度,谁也比不过这位乌雅妹妹呢,旁人做了母亲,一时半刻不见孩子心里都火烧火燎的,偏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儿就送给旁人做儿子了,连个母子名分都不要,当真是大度得紧。”

康熙额头紧紧蹙起,当初乌雅氏和佟嫔的约定,他初听时也没觉怎样,如今听明月一说,这才发觉里头的不对。

但凡是做母亲的,谁不疼自己的孩子,看看后宫里的女人,那孩子简直就是她们的命根子。这乌雅氏若非冷心冷情,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不要,便是有什么旁的,他不知道的内情在。

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不论是哪一种,他都得去承乾宫瞧瞧,虽然那两个女人的死活他都不怎么在乎,可孩子却是他的,他舍不得。

只是他去得快,离开得更快。

承乾宫里的人听了那个奴才的话,原以为他是必然不会过来了,佟兰心正拉着乌雅氏一边儿在花圃间遛弯儿,一边儿抱怨宜贵妃怎么怎么嚣张跋扈,怀着身子还要霸占着皇上云云,被刚刚走进承乾宫的康熙听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