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兰心一窒,似是没有想到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今日的事不是已经尘埃落定了吗?不是应该由钮祜禄氏负全责的吗?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皇,皇上恕罪!”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臣妾轻信毒妇的诡计,没有及时发现那花盆里的毒物,以至害人害己,还请皇上责罚!”

她顾不得硕大的肚子,伏在地上连连叩首,以求博得他的怜悯,“臣妾就说自己前些日子病得奇怪,怎么好端端的又是胎像不稳,又是咳喘难愈,原来竟是这个毒妇故意使坏,如今真相大白,还求皇上给乌雅妹妹做主,不能让她白白受人暗算呐!”

“做主?”他冷嗤一声,蹲下﹡身来盯着她的眼睛,“你让朕怎么给她做主?晋位?恩宠?还是抬举她的母家?连一个答应都要朕给她恩典做主了,你这个‘受害’的妃嫔是不是也应该依照此例一体安抚?”

佟兰心被他说中心事,面上有些讪讪,只是依然伏地不起,“臣妾不敢,乌雅妹妹受委屈,毕竟也有臣妾照拂不周之过,臣妾愿吃斋念佛,替妹妹和夭折的小阿哥祈福!”

“够了!梁久功,宣小喜子!”他勃然变色,这佟兰心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有钟粹宫的探子摆在眼前了,她怎么就以为自己的承乾宫就一定干净?

“小喜子?”她的面上一时有些茫然,想不起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太监是何方神圣。

“怎么,不认得他了?”康熙冷笑,冲着地上跪着的小太监一抬下巴,“你主子都不记得你了,还不赶紧跟你主子好生介绍介绍。”

“主子?”佟兰心顿感不妙,只是眼前这个小太监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她身为承乾宫主位,宫里的奴才按理都归她管,只是这样的粗使太监多了去了,她哪里能一一详察,除了贴身的几个位高权重的是家族安排的亲信,其他不过是内务府按规矩拨过来的,只要不犯错,没有被上头的掌事太监察觉出什么不妥,也就留下了。

如今她是万分后悔当初没有仔细甄别这些奴才的来历,以至被人有机可乘。可想想当日的情形,徐太医来的时候儿,在殿里伺候的只有她的贴身嬷嬷和两个掌事宫女,这几个人都是阿玛特意安排进来的,绝对信得过,她心里顿时放下心来,就算她那日看过太医又如何?

自从钮祜禄氏送了那些有毒的物件儿进了她的寝宫,她哪一日不请太医来瞧上一回?自己当日的咳喘和胎像不稳又不是假的,太医院多少太医过来把过脉,可以作证的可不止一个徐太医!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胸有成竹的小太监,她的心中莫名涌起一阵不安,仔细想了又想,都不觉有什么不妥露在人前,自己的心思,一个小小的粗使太监又如何得知?她在心中暗暗安慰着自己,如今现放着一个钮祜禄氏,到时候儿哪怕是瞧在阿玛的面子上,皇上也只能将所有的罪过都算在她的头上!

“当日徐太医来给主子把脉,却不知为什么平日只要一炷香工夫就好,哪一日却用了小半个时辰。这还罢了,偏偏徐太医一走,掌事嬷嬷就在大殿里头嚷了起来,说是什么‘晦气东西,险些害了娘娘和小阿哥’云云,又出来叫咱们进去把那几盆花儿都扔出去。”

“你说谎!“佟兰心眼看着面前这粗鄙的小太监嘴巴一张一合,被他说出来的话惊得魂飞魄散,一声惊叫,给旁边儿承乾宫的掌事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奴才脸上犹豫了一下儿,终是一咬牙,上前狠狠一拳打得那小喜子口吐鲜血,里头还掉下两颗后槽牙来。

“放肆!皇上和太皇太后跟前儿,岂容你在这里撒野!”梁久功一个眼色,旁边儿的奴才早就将打人的按在了地上。

“皇上,皇上他在说谎,他,他诬蔑臣妾,皇上要给臣妾做主啊!”佟兰心连爬几步上前攥住康熙身上的明黄金龙绣袍的下摆,涕泪洒在下摆处的如意云水纹上,顿时水天一色,让康熙心头一阵恶心。

他霍地站了起来,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纠缠。佟兰心一时没有抓住,身子顿时扑倒在地上,“啊!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康熙冷冷地站在一边,只当她又要故技重施,借着肚子里的孩子说事儿,翻来覆去都是些老花样儿,他倒要看看,如今证据确凿,她想翻出什么新鲜的来。

小喜子得了梁久功眼神儿的鼓励,立时又火上浇油开了腔儿:“娘娘当时就把咱们又从寝殿里撵了出去,在里头跟掌事嬷嬷不知商量了些什么,过后嬷嬷就出来说叫咱们把那几盆花儿都送到乌雅答应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