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无知无畏的栾飞,蔣方有一种审视一只堕入自己罗网的猎物似的,笑吟吟的说:“栾公子既然工于诗词,那么不妨当众填词一首,让大家伙开开眼界,领略一下少年奇才的生花妙笔!”

这番话,看似恭维,实际上却无处不含讽刺之意。

蔣方的用意,已经昭然若揭,就是要把栾飞捧得高高的,坐等栾飞跌落云端,然后招呼众人一起合力,狠狠地上前踩上成百上千脚,把栾飞踩得永世不得翻身才好呢。

哪知,就在这时候,栾飞陡然收敛神情,变幻了面皮,嘿嘿冷笑一声,说:“国之不幸!无耻之尤!”

蔣方一愣,似乎没有听清楚栾飞的话似的,竟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万万没想到,一转眼间,眼前这看起来文人尔雅的小子,竟然变了面皮,撕下了读书人的温和外表,摇身一变成了街头的泼妇,然后开启了骂街模式了。

还没等蔣方等人反应过来,栾飞厉声喝骂起来:“当今天下,我大宋北有大辽,南有大理,西有吐蕃、西夏,四夷虎视眈眈,无不欲侵吞我国土、屠戮我子民。可以说,我大宋如今已危如累卵,百姓置身于火海之上,江山社稷也已岌岌可危了!尔等全都是熟读圣贤书的文人,自诩家国天下情怀,为江山、为庶民而不惜一死,但实际上呢?你看看你们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除了男盗女娼,便是争风吃醋!你看看你们每天都在做些什么?除了寻花问柳,便是文人相轻互相倾轧!却还有脸以圣贤子弟自居,却还有脸领取国家俸禄、承受百姓敬仰!真是无耻至极!”

这一番话厉声暴喝起来,宛如平地惊雷一般,顿时让众人轰的一下呆傻住了。

显然,谁也没想到,栾飞会忽然来这么一下,众人顷刻之间大脑都短路了,智商也瞬间不够用了。

即便是那蔣方,此时也呆若木鸡,有点适应不过来。

而栾飞那慷慨激昂的声音,犹然回荡在大厅之中:“读书人,乃是整个天下的良心!读书人的骨气,也是整个天下的筋骨!读书人要是每天不干正事,那么这个天下也就完蛋了!而你们,基本都是皇城里面的读书人,身在首善之区,早已养成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不过,如今看来,你们所谓的优越感,全都是扯淡之极的优越感!不说你们为天下做过什么?便是这皇城之内的百姓,你们扪心自问,可曾做过半点对他们有所裨益的事情?不过是给他们日常的市井生活,多一些萎靡之际的所谓风流韵事的谈资罢了!这叫哪门子的贡献!这是祸国殃民的烂事!可笑你们一个个偏偏厚颜无耻,不以此为耻,反倒以此为荣,真是无耻至极!今日竟然还有脸来跟我叫阵?要不是碍于太祖皇帝谆谆告诫,要不是受限于朝廷的规矩,我栾飞立刻拔出刀剑,把你们这些社会垃圾、时代蛀虫,一个个全部杀他个干干净净!”

这番话说出,在场所有人几乎全部面色惨白,浑身颤栗起来。

虽然栾飞看起来文弱不堪,但几乎没有人敢于质疑这一点。

片刻工夫,在场大多数人回味了下栾飞的怒斥之词,想到自己每天醉生梦死,名义上说什么文人自风流,实际上却浑浑噩噩虚度光阴,真是枉费了圣人教诲,枉费了一身抱负,都是面露羞惭的低下了头。

蔣方一看情况不妙,心里大急。

他显然已经彻底被情绪冲昏了头脑,他的脑子里念念不忘的,只有嫉妒与愤怒,哪里还有半点理智存在?

所以,如今听了栾飞这番话,他非但没有半点羞惭之色愧疚之心,仅仅有无限的恐惧,担心栾飞暴怒之下真的会动手杀人。

但是,如今蔣方眼见众人大多数都被栾飞这番话吼住,不禁心里大急。

好一个巧言令色的小贼!

蔣方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同时下定决心,不论如何也要把这小子驳倒,要不然以后就没脸在东京汴梁城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