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到皇帝被太后骂了一顿总算肯出来主持朝政了,朝廷运作起来,开粮仓将赈灾的粮食送去各地,控制瘟疫蔓延,派兵镇压饥民暴乱……

然而就在一切都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循郡王府上却传来噩耗——循郡王永璋薨了。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后,呆愣了片刻,而后下旨命礼部以郡王之礼葬之,便摇晃着转身进了养心殿内。

乾隆皇帝的子嗣不算单薄,但也说不上丰裕。他至今共有十四位皇子,而今还活着的却只有四阿哥、六阿哥、八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以及十四阿哥。其中四阿哥、六阿哥已经过继出去了,十四阿哥终年缠绵病榻。因此真正能成事的就只剩下八阿哥、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

皇帝把宫女太监都赶了出去,独自坐在养心殿里,想了很久都没能想通,他自认没有铸成什么天怒人怨的大错,何至于自身受损、子嗣不济?历史上比他荒淫,比他愚蠢,比他贪婪的皇帝不知凡几,怎么倒霉至此的却唯独只有他一个?

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皇帝决定不想了,上天让他倒霉,他偏要逆天而行。有次不经意间,皇帝听身边的太监说民间的一些道士有修炼功法,按他们的法门修行,可以呼风唤雨甚至长生不老。

皇帝听了大喜,心想这不是让他逆天改命的好机会吗?于是派人请来道观中的‘老神仙’,让他们表演一番呼风唤雨的法术。

‘老神仙’果然不负所望,将法术展现的淋漓尽致,还说了一套似是而非的道家理论,把皇帝唬的一愣一愣的,并下定决心要和老神仙们一起修行道法,以求长生不老。

自此以后,皇帝便彻底不管朝政了,无论太后怎么劝他都无济于事了。

循郡王出殡前一天,浩祥陪永璂到循郡王府吊唁。

由于永璂年幼时永璋就已出宫建府了,因此永璂对循郡王永璋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这位三哥身体不好,甚少出现在人前,却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早逝。

循郡王府大门外满目缟素,几个下人身着白麻站在门口迎接吊丧的客人。

两人步入循郡王府,随行的太监将挽联和写好的吊唁词一并交给王府管家,而后两人便随管家进入灵堂。

灵堂正中摆放着灵柩,灵前设牌位、香案、蜡烛、三牲、供品等物。灵前只有循郡王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和庶福晋完颜氏身披重孝哀声痛哭。永璋膝下本有一子,但不满一岁就夭折了,以至于循郡王这一支算是绝嗣了。

永璂在循郡王灵前跪拜进香,而后对福晋道了声:节哀,福晋听了却哭的更为凄凉。永璂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和浩祥离开了。

出了循郡王府,永璂埋头走在前面,沉默不语,半响才叹了一声:“真是人世无常,只苦了三嫂她们。”亡夫早逝,膝下无子,身为循郡王遗孀又不可能改嫁,博尔济吉特氏她们这辈子什么希望没有了。

闻言,浩祥便拉着永璂走进一条没人的小巷子,把他拥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额角,低声安抚道:“别担心,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哪怕是上天入地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永璂把头靠在浩祥肩膀上,回抱住他:“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他了解浩祥,知道浩祥无论如何都会保证两人无虞。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担心。

“我忧心的是这泱泱大清。”永璂目露忧愁。

“你最近太累了。”浩祥抚着他眼底的乌青,十分心疼。

近来发生的许多事,确实让永璂头大如斗。皇帝彻底不管朝政了,全都扔给三位阿哥,自己则和一众从民间招揽的许多道士躲到圆明园闭关修行去了。

真正接触了朝政,永璂才发现大清朝表面是一派繁荣盛世的景象,实际上却像躯干被蛀虫蛀空而只剩下葱郁枝叶的参天大树,一阵大风就能轻易将其吹垮。吏治*、国库空虚、八旗生计难以为继,这些都是压在他心里的大石头。

“怎么可能不累?”永璂疲惫的叹息,而后又不禁怒道:“上次洪灾过后,粮仓放了二十万石大米用以赈济灾民,可涌到京城的饥民却不减反增,安排下去的人回禀:这些赈济粮真正能到饥民手上的不足三成,或者粮仓送出去的是新米但到了百姓手上的却成了陈米烂米。那些贪官污吏就像永远都喂不饱的血蛭,贪婪至极!可恨之极!”

浩祥望着永璂眼里的熊熊怒火,放开拥住他的双手,退后一步,平静的问道:“整治贪官污吏历来都是统治者头疼的问题,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约定?这个烂摊子,总会有人来接手,你又何必管那么多?”

永璂这才反应过来,他的确答应过浩祥,只要新帝登基,他们就带着皇后和翩翩一起离开京城,找一个安宁祥和的地方悠闲度日。

可是……永璂心中挣扎许久,才迎上浩祥的目光,认真的回道:“对不起,那个约定我恐怕暂时不能履行。我原本以为能和你一起归隐,可是我发现自己远没有那么潇洒。大清已经到了盛极而衰的地步,可皇阿玛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撂下重担,八哥和十一哥又只会争权夺势,我不能眼看着这个强盛的帝国衰落下去,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嫡子,享万民供养,我有责任守护她。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