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唢呐声嘈杂的实在闹耳。

山茶在门外来来回回,踌躇了许久,好几次要抬手敲门,却又停住。

终于,她鼓起勇气,朝着屋内,出声。

“夫人,前厅那边已经催了三回了,您看......您现在要起来吗?”

屋里没有声音。

近午时了。

正是外面最热闹的时候。

榻上一床水红色绣福纹样的锦被,乱糟糟的皱成一团,叶沉鱼缩在被子里头,将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头黑色的秀发来。

她听见山茶的声音了。

可是她张了张口,却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实在太难受了。

这几天以来,总是时不时的头疼心慌,她没当一回事,但是今早一醒来,就整个人不对劲了。

浑身都烫,连脑袋都是烫的,把人烫的糊涂了。

本以为休息一会儿就好。

可是两个时辰过去,不但没好,心里的恶心劲,都一阵阵来了。

现在完全是连床都起不来。

“夫人,我进来了。”山茶接着在外面喊,声音却是大了不少。

然后,门被推开。

山茶晓得夫人最近身子不适,若不是实在催的紧,她也不敢冒然打扰,只是停在床边,轻声开口。

“这秦姨娘已经进了门,现在大礼将行,无论如何,夫人您应该露面才是。”

沉鱼本就被那唢呐声烦心的紧,又听山茶说什么裴笙纳妾的事,一时更烦闷了,火气上头,声音就冲破喉咙而出。

“他纳妾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去了也是碍他的眼,半死不活待在这最好!”

因着说的有些急,沉鱼尾音才落,就狠狠的咳了两下,山茶忙是过来扶她,心惊胆战的给顺着气儿。

“夫人您缓缓。”

山茶说话,声音都打着颤儿。

夫人的脸色太苍白了,完全不剩一点儿的血色,一双杏水涟涟的墨黑眸子,突兀的睁着,而原本红艳的唇瓣,紧紧抿着,咬的都有些干裂。

“不然,奴婢去给您请大夫吧。”山茶光看这情形,便是觉得,夫人的身子,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请什么大夫!”沉鱼气息虽弱,但是卯足了劲的说话,也是带了隐隐的威慑。

“今日可是裴笙的好日子,我请大夫,那不是给他扫晦气嘛,免得他知道了,又给我脸色看。”

叶沉鱼嫁进这国公府已三年有余,在这三年里,她与她所谓的夫君,可以用“形同陌路”四个字来形容。

他不喜欢她,厌恶她,甚至不屑于看见她。

叶沉鱼偶尔会见到他,那些偶尔都是在有很多人的场合,远远的看上一眼,可是他从来都不会看她。

在他面前,她就是空气。

那时候她想,他是不是,连她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

不过这样也好。

反正她对他也没什么兴趣,如果就这样一辈子下去,她一个人清清静静的,乐得一身自在。

“我再睡会儿。”沉鱼复而将身子往被子下沉了沉,一会儿后,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如果实在催的慌要让我去的话,就说我死了,来收尸吧。”

留下这句话,沉鱼闭上了眼睛。

整个屋子陷入沉默。

山茶没法子。

她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叶沉鱼。

然后,只得轻手轻脚的,退到了屋外边去。

......

临近傍晚,前头熙熙攘攘的声音,才算是渐渐消停了一些。

沉鱼就一直睡到了这个时候。

前头时候发的热,大概消了一些,那股子不舒爽的劲儿过去了之后,身上就黏糊糊的,分外难受。

沉鱼向来最忍受不得这些。

于是便吩咐了山茶备热水。

她撑着身子,想起来,稍微动了动,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力气。

还是山茶扶着她起身,进了里头净室。

更衣,沐浴。

一身肌肤白腻如脂,腰肢纤细,不盈一握,粉色的银缎寝衣慢慢褪下,烛火闪烁下,依稀可见细小微弱的绒毛。

整个人,都是甘甜多汁的可口模样。

沉鱼抬腿,跨入浴桶之中。

热气环绕,袅袅散开。

沉鱼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微微阖眼,感受着身体的寒气,一点一点的往外散发。

似乎所有的疲软和躁气,也跟着慢慢消失。

“我一个人待会儿,你先出去。”

热气凝成一片水雾,雾气弥漫中传出女子慵懒的声音,媚惑诱人,勾的人心里一阵痒痒。

山茶退出净室,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