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起了意干脆驻足细听, 只是拐角处那两个女人似乎商量完了,只能依稀听见高亢女声窸窸窣窣的抱怨声。她们是在楼梯间里谈的话,把门锁紧了,外面又吵闹,一般人也不会注意到这狭窄的楼梯间,周善能够听到些许全因她的好耳力。

听见对方要出来了, 周善也就站回原地,仔细观望从楼梯间里出来的人。

先出来的是个护士,她手上还抱着个病历本,匆匆把挂在脖子上的口罩戴上就进到医生办公室里,不过她的神情还是有些紧张, 胎盘交易在医院这块可以算得上是明码的灰色收入。她们每卖掉一个胎盘的收入都是医生拿大头, 然后护士跟医护拿点小头, 虽然在医院里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可毕竟还是不合法的。

护士匆匆往左右瞥了两眼就挺直背往科室走去, 周善又等了许久,方才看到一个同样是脸戴口罩的瘦弱女人惊惶地从楼梯间走出。

周善怀疑这女人购买大量新鲜胎盘是要用禁术, 所以她直接开启慧眼,仔细地观察女人的一举一动。

开启慧眼之后,这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只是多了些灰色的游魂。周善慢慢把眼神转回女人身上,一眼就看到了林溪身上扑腾的血气, 血气浓重得不可思议, 已经把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翻腾的血气在脸部聚积, 一左一右堆砌出两张脸来,一张清秀平凡些,另外一张则美艳妩媚些,这两张脸似乎在逐渐融合,但是左边那张清秀平凡的脸所占的空间明显比右边那张脸小,而且右边的那张脸在血气的翻涌中似乎逐渐开始往左边蔓延。

这是个什么情况?周善从未见到过。

眼看那女人往医院外面走去,周善急忙快步跟上。

林溪拎着挎包面无表情地快步往外面走,她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大路口,路口的红绿灯时间很久,林溪有些不耐烦地看了手表一眼,冷着脸站在那等绿灯。

周善想了想,直接走过去拍了一下林溪的肩,“小姐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她的手刚搭在林溪的肩上,岂料林溪居然跟被烫着了一样惊叫了声,然后飞快往后退了两步,一时间等红绿灯的人都看了过来,周善只得讪讪地缩回手。

她方才用慧眼看过,林溪身上只有血气与诡异的那两张脸,没有其他法力修为的味道,她应该是个凡人,所以周善关于她是个需要用胎盘下禁术的风水师这猜测就落了空。

她鼻子皱了皱,忍不住靠近林溪低声问了句,“你最近是不是见鬼了?”

林溪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她把周善往对面推了把,“你什么意思?你有毛病吧?”

马路牙子附近很多人的眼睛似有若无地开始在两人身上打转,周善觉得这位小姐可能是把她当成了招摇撞骗的神棍,于是就开口解释,“我看你最近应该是被邪物缠身,我这里有道平安符给你,如果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溪就冷冷地拍下那道平安符,狂吼了声,“滚!”

恰好红绿灯时间过了,林溪一步一步往斑马线上退去,手还跟个疯子一样不断挥动,“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不然我就报警抓你这个神经病!”

她搂紧怀里的挎包,神情非常不对劲,转过身子快速往街对面跑。

周善有点挂不住,捡起了地上那个平安符,身边来来往往的人走过去时都忍不住远离她,那些微妙的眼神大约是真的把她当成神经病看待了吧。

周善心里愤愤不平,“只想救你一命,你却这样,罢了罢了。”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她既然自己要找死,周善也懒得管了。

她陡然想起自己前不久才跟这女人见过一面,前些日子那女人身上那股淡淡的古曼童气息越来越重了,不过两次周善都没有看清林溪的长相。周善回想了番今天所看到的林溪面相,鼻中枯槁发黑,印堂有道白线飞入右耳,头发干枯直立,额黑头重劲硬,无处不显出死相,决计活不过半月。

周善吹了口气掸走平安符上的灰,心也逐渐冷静下来。

帝都如今有千万人口,每天死伤无数,更不用说华国,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她去救,也不是每个人她都能够救,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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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一直密切观察着,发现对方没有跟上来才松了口气。她脸色苍白神情恐慌,汗珠更是不要钱一样往下流。

当周善对她说出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以后,林溪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的秘密绝不能让别人发现。

什么邪物什么鬼,都是假的,她只相信古曼童,因为古曼童给了她美貌。

林溪捂脸痴痴地笑了起来,恰在此时她兜里的手机响了下,是曹致远。

林溪急忙收住暴戾接通了电话,曹致远约她在一家日式餐厅见面。

林溪有点忐忑不安地拿出化妆镜,摘下口罩照了一下,镜中的她美貌动人,只是脸白了些,林溪赶紧用化妆棉又扑了点粉上去,才匆匆招了辆计程车往曹致远定的餐厅赶去。

她跟着侍者来到预定的包厢,曹致远已经坐在榻榻米上等她了。

林溪一脸惊喜,急忙冲过去握住曹致远的手,“致远,我这几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请病假了,你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曹致远低下头颅没有说话。

林溪喋喋不休地开始给他分享着这几天的某些趣事,“我最近又发现了一款新的化妆品,可好用了,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又细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