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真回到店里,就见唐琪为首的女店员们,用一种可以称之为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司真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辛苦你了。”唐琪一脸面对革命同志的诚恳,“给你一个忠告,以后再碰到刚才那位,尽量离远一点。”

司真疑惑:“为什么?”

“你知道他在他们公司的外号叫什么吗?——冷面罗煞。听说特别恐怖,已经有好多人被吓哭过了。”唐琪在这里工作蛮久了,跟乔氏的几个女员工混得很熟,掌握着不少新鲜八卦资讯。

“吓哭?”司真诧异。学长确实性格冷了点,但没那么吓人吧?

说起来,这位“声名在外”的乔总第一次来伯克利时,唐琪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被他英俊的外表迷惑,觉得冰山美男真的酷毙了。她甚至暗自决定点完单试着要个电话号码。

他点单用的英文,虽然这在咖啡店里并不稀奇,但唐琪第一次听到有中国人讲的英文那么好听。她当时分心了,而他的语速又很快,导致她没听清,只好红着脸问:“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他脸色虽然冷,但重复了一遍。这给了唐琪一些勇气,点完单,摆出自己最甜美的微笑:“帅哥,你在乔氏上班吗?你可以留一个我的电话,以后想喝咖啡的话,直接call我就好。”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唐琪终身难忘。

那种高高在上的、蔑视的、仿佛洞穿她一切可笑心思的冷漠眼神,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秒钟,却像一场漫长的凌迟。她像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脸在难堪中烧了起来,后来递给他咖啡时,根本不敢直视他。

那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因为一个眼神感到了深深的自卑。明明没有做任何坏事,却像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无地自容。

因此后来女职员向唐琪哭诉乔总有多么可怕时,她总是给予百分之一百的理解和百分之两百的同情。甚至庆幸,自己好歹不是最丢人的一个,没有被吓哭。

往事不堪回首,唐琪拍了拍司真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深沉道:“要不然他长得那么帅,怎么会方圆五米没女人敢近身?”

学长的那个臭脾气,司真已经领教过几次了,深有体会,但听到别人这么讲,还是为他辩解:“他只是不喜欢跟人接触,人不坏的。”

唐琪敏锐地察觉到她话语里的熟稔,一愣:“……你们认识啊?”

“只是见过几面。”司真道。她的性格很好,但凡见过一次的人都会记得名字,再见面会主动问好,把每一个人都当做朋友。但是对于学长,司真觉得,真的是很难做朋友。

“不好意思,我好像不应该跟你说这些……”唐琪有点尴尬。

司真向她笑笑:“没有啦,我知道你是好意。”

“不过你怎么会认识他?”这位乔总冷酷又傲慢,不太可能认识一个没家世的大学生。除非……

“他是我们学长。”司真说。顿了顿,又补充,“但是并不熟。”

唐琪悄悄松了口气。

这位“并不熟”的乔学长,倒是开始经常出现在伯克利。

他似乎每天都工作到很晚才下班,每次来都点同样的美式加三剂浓缩。大多时候是司真接待,因为其他人总是很默契地选择避开。

司真仍像第一次一样,把他当做一个普通顾客。

对她来说,向认识的人问好是基本的礼貌,看到对方每天都加班,给予一些关心也是应该的。但既然会给别人带来困扰,就应该保持距离,因此她时常提醒自己,不要多说话。

乔赫更不可能主动和她说话,每次买完咖啡便会离开。

两个人的状态比司真说的“不熟”还不如,更像压根不认识的陌生人。

周六陆壹起得晚,下来时正好看到乔赫在。他顶着一头乱毛打呵欠,揶揄地笑:“周六还上班啊。”

乔赫乜他一眼。

陆壹随手拿了个面包,走到柜台后面,就站在司真身边,咬着法棍,一遍呲着牙冲乔赫笑。

乔赫冷冷道:“有病。”

陆壹立刻捏住司真的袖子,扯了扯:“姐姐,他骂你。”

“……”

司真知道这两个人关系好像挺好的,陆壹还很爱招惹学长。对于他转移战火的幼儿园行径有点无奈,她正在忙,哄小朋友的口吻道:“你别闹啦,去那边玩吧。”

“那你等下可不可以给我做个蛋卷吃,你上次做的蛋卷真的好好吃。”他语气乖巧的不得了,却在司真背后对着乔赫挑衅地晃脑袋。

司真盯着屏幕,没看到。“好啊。”

乔赫的咖啡好了,司真取给他:“你的咖啡。”

他的脸色似乎比之前更阴沉了,司真愣了一下。乔赫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拿过咖啡便转身走了。

陆壹欣赏够了好戏,扔下没啃完的法棍追出去。他只穿着毛衣,被冷风吹得嗷嗷叫,缩着脖子挤到乔赫身边。

“追女生不是这么追的啦。”他撞了下乔赫的肩膀,挤眉弄眼地笑,“哥,要不要我帮你?”

乔赫的声音毫无温度:“滚。”

“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照你这磨磨唧唧的方法,等到你跟人说上话,人家孩子都遍地跑了哦。”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