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曲没有打断她,静静地听着她叙述,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她由此陷入更大的震惊当中。

夏如陷入绵绵回忆当中,齐小曲跟随她的叙述,仿佛看见当年真实的场景。

“我记得阿深还在的时候是个很腼腆内向的男孩,不喜欢说话,经常喜欢躲在宿舍里,可能体弱多病的缘故,非常的自卑,不仅有先天性心脏病还有癫痫症,当时孤儿院的小孩都不愿意接近他,甚至避之不及,只有绿萝愿意接纳他。”

齐小曲不禁道:“绿萝是个善良的女孩。”

夏如点点头:“阿深最爱跟绿萝呆在一起,那时候绿萝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两个小家伙感情特别好,连我都很意外,自从跟绿萝接触以后,阿深性格变了很多,以前从来不会主动跟人打招呼,认识绿萝以后每次看见我都会跟我问好。”

“我想一定是绿萝开朗的性格改变了他。”齐小曲想像着两人嬉戏打闹的画面,微微一笑

夏如神色忽地一暗:“可惜不久绿萝就出了车祸,从医院醒来以后就不会说话了,这孩子真是可怜,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了,又出了场这样的车祸,所幸命大,有惊无险。”

齐小曲问道:“绿萝出车祸,阿深那时候一定很担心吧?”

夏如的神色彻底暗淡下来:“绿萝出车祸那天,这个世上就没有阿深了。”

“他怎么了?”齐小曲神色一怔

夏如眼圈隐隐泛红:“这事我要负很大的责任,要不是因为我,阿深也不会死。”

齐小曲不解:“这到底怎么回事?”

夏如深深吸口气这才道:“绿萝出车祸被人送去了医院,当时就打电话过来说绿萝恐怕不行了,让我赶紧过去,我车才开到院外就看见了放学回家的阿深,想着绿萝这孩子肯定想看他一眼,就跟阿深说了这事,阿深当时也是急得不得了,我决定走院后的一条近道过去医院,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前两天接连下了好几场暴雨,芦苇村那的石桥早就给淹了,看不清路,又生怕轮胎陷进河里去,我只得将车停在路边,想着还有一里路就到医院了,也不想返回去,打算跟阿深踩着河边的泥滩走过去,可谁知道才走到一半,我就……”

齐小曲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本身血糖低,那天又刚好来了月事,一天都是头昏脑涨,给这么一急更是不行了,当时就往河里栽了进去,又不会游泳,在水里像个旱鸭子一样挣扎着喊救命,阿深跳下来救我的时候我已经呛得迷迷糊糊,等我转过脸看阿深,就发现他很不对劲了,我知道他肯定是要发病了,他推我上岸的时候,我不停地拽他上岸,谁知道他最后撑了我一把,我终于上了岸,等我回头,阿深整个人就往河里沉了下去,就这样,这孩子就这么没了。”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每当回忆起这事,夏如都是自责不已,要不是小小的阿深救了她,当年兴许死的人就是她,那孩子当时才多大,也不过十岁,就早年夭折了。

齐小曲不由地唏嘘不已,车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以后,夏如又继续说下去,越听下去,齐小曲表情不停的变幻着,心里波澜起伏,无法平静。

夏如道:“我失魂落魄就去了医院,那时候绿萝居然就度过了危险期,知道她的命暂时保住了,我又不死心回到了石桥那里,从上游到下游找了无数遍,找到天快黑下来,也没找到阿深的尸体,打算开车回去,却发现车钥匙不见了,只得走回去,谁想到我经过芦苇小学后面的小巷子就看见了我前夫。”

齐小曲眼睛越瞠越大,但是没有打断她,静静地听她把话说下去。

夏如深深一叹:“我前夫是个瘾君子,脾气暴躁,又爱喝酒,只要喝酒就容易发酒疯,我经常被他打得半死,后来我终于离婚了,以为就此解脱了,谁知道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只要没钱花了就来找我要钱,那天他正好又犯瘾了,碰到我就问我要钱,我当时身无分文,自然又被他打了顿,我被他推到一个垃圾桶边上,就看见一支破啤酒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终于忍无可忍就……”

“就把他给杀了?”齐小曲猜道

夏如摇头道:“他当时还没死,我拿啤酒瓶往他头上砸下去以后,他也只是在地上挣扎。”

齐小曲皱皱眉:“但是他最后还是死了?”

夏如深深的看她一眼,点点头:“北深给了我一把刀,我不敢杀人,是他抓着我的手刺进了我前夫的胸膛。”

她想起当时那个少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身的黑衣黑裤,看不清表情,但是背着月光而驰的修长身形,即使杵立在黑暗的角落,依旧散发强烈的存在感,难掩身上凌厉的锋芒。

少年从黑暗处一步步走过来,她才看清楚他的长相,大吃一惊。

少年睨了眼地上打滚痛嚎的男人,薄唇一掀:“这样的人渣留着干什么,杀死他,你不是解脱了?”

夏如全身打颤,少年递过来一把匕首,嗓音充满蛊惑力:“等到他有了反抗能力,你将继续这样的生活,想要吗?”

她着魔一般接了过来,颤着手,硬是不敢往那个她恨极了的男人胸膛上刺进去。

少年走了过来,手掌落到她持匕首的手上,冰冷至极地道:“我来帮你一把。”

锋利的刀尖被他带着往她前夫胸膛里狠狠地刺了进去,一刺到底,那个男人彻底地倒在她面前,没了声息。

“陆北深?”

齐小曲惊道:“他当时也在场吗?”

夏如到现在都不敢置信:“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从哪冒出来,我突然看到北深就跟见鬼了一样,他实在太像阿深了,不管是长相还是高矮胖瘦,都像极了,如果我不仔细看,我真的会以为阿深活过来了。”

“真的很像吗?”

齐小曲很难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相的人,除非有血缘关系

“不过神态就非常不像了,阿深的眼神是温和的,北深的眼神很冰冷,也不会像阿深那样无害的笑。”

“后来呢,陆北深怎么会进孤儿院,还被当成是阿深呢?”

这事齐小曲困惑了很久,到现在终于能听到真相了,不免有些激动。

夏如踌躇了一下道:“这事你相信吗?我很奇妙地就想到让北深代替阿深。”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阿深的死,前夫的死都令她新生恐惧,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如果闹大,她将会怎样,孤儿院又将怎样,所以鬼使神差的将这两件事情隐瞒起来。

齐小曲惊道:“你是说陆北深后来进孤儿院是替代了阿深,难道孤儿院的人都没有察觉到吗?”

这事太匪夷所思了,阿深在孤儿院长大的,怎么能瞒过众人的视线呢!

“可是确实瞒天过海了,你可能不知道,阿深那孩子非常自卑,常年喜欢埋着头走路,从来不正眼瞧人,也只有对绿萝才会变得不一样,而且他头发很长,快到脖子位置了,额发遮眉遮眼,五官没有完全露出来,虽说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不过大家对他的长相一直都很模糊。”

齐小曲感到奇怪:“陆北深为什么会答应代替阿深进孤儿院?”

这事情令她觉得很不可思议,难道陆北深当时已经是孤儿了,难过没有家没有父母的么?

夏如知道她奇怪什么,但是这事其实夏如都感到奇怪不已,她当时跟少年说了个提议,少年微微凝眉貌似想了下,扬扬嘴角点头,算是同意。

夏如当时就问:“你从哪来,你难道没有家没有亲人吗?”

少年漫不经心地道:“他们死了,我现在没有家,也没有亲人朋友。”

夏如奇怪道:“你是哪的人,是川州哪的人,从哪来的呢?”

少年微微地笑了:“问题还真多,这似乎不是重点,你现在要担心的是怎样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夏如盯着地上前夫的尸体,只觉得厌恶至极,不想多看他一眼,对少年道:“走吧,我们回孤儿院。”

孤儿院的所有人第一眼看见陆北深,都会有微微的表情变化,可能觉得这个少年一夜之间变得有所不同了,却又说不上哪不一样,陆北深却很淡然,一路来的时候夏如跟他讲关于孤儿院的所有人事,他居然只听一遍就记住了,包括阿深的习性特征,模仿得入木三分,但是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他会敛去阿深才有的笑,他会变成冷冰冰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陆北深,那才是他真正的本性。

陆北深究竟从哪来的呢?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呢?他在进孤儿院之前又经历过什么呢?

齐小曲听到这,再次陷入盲区,她竟然听来听去,还是不知道陆北深的身世之谜,连夏如都不知道。

“夏阿姨,陆北深为什么只在孤儿院呆上一年呢?”

夏如笑笑:“那是因为你啊,北深为了接近你才会进你家的。”

“我?”

夏如点头道:“你是他的意料之外。”

她微微恍惚:“夏阿姨,为什么会愿意把这件事说给我听呢?”

夏如难道就不怕她去报警么?

夏如极为笃定道:“你不会的,我相信你就像相信北深一样。”

“谢谢你说给我听,至少让我知道陆北深是怎么进孤儿院的。”

原来蓝天说的没错,那个男人怕是在那之前就生活在地狱里,所以才会变得这样冷血无情,那又是怎样一段童年呢?怎样一段过往呢?她仍旧是充满无限好奇!

——

喝过齐小曲的煎中药以后,林岚就进房间休息了,随后就有了敲门声。

何西子提着份宵夜进门了,手里还有一把吉他。

“这是我在天街甜食店买的红豆冰粉,很好吃哦,赶紧尝尝看。”

何西子将手里的食物袋打开,有凉粉,糕点,小食,看起来美味可口。

何西子在屋子里瞅瞅:“你一个人在家吗?”

“我妈身体不舒服,提前睡着了。”

“阿姨身体状况还是很糟糕吗?”何西子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阿姨一定会好起来的。”

齐小曲敛起愁容:“我妈这样的身体,看来是要入院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你爸爸呢?”

说起父亲,齐小曲也是心情沉重,戒毒所昨天来电话只说齐天城在里面一切都好,也没说有别的不适,但是她能够想像得到他毒瘾发作起来的可怕模样,一定跟个疯子一样

她笑笑:“我爸出去了,还没回来。”

“哦。”何西子也没多问,“今晚上还排练吗,你妈睡着了怕吵醒她吧,不如去我家。”

“不用了,我们去顶楼,我妈她应该听不到。”

--

上到楼顶,空旷而寂静,清风朗月,倒是个适合排练的好地方。

齐小曲先试试吉他,问道:“这吉他是哪买的,不错哦。”

何西子笑眯眯道:“这是跟我阿姨开琴行的朋友借的,很贵哦,要三万,我可买不起。”

齐小曲问道:“有没有纸笔?”

“有,我正好带了。”

齐小曲接过纸笔,埋头刷刷地写了起来,何西子低头看去,看到她在写一段歌词,句子似乎在哪听过。

齐小齐抬头看她:“还记得这首歌词吗?”

何西子仔细地盯着,想了片刻拍掌道:“我记起来了,这首歌词是上次你随性编的,你还唱了出来,超级好听的。”

“比赛曲目你决定用这首歌吗?”齐小曲不确定问

何西子一脸理所当然:“这么好听的歌当然要用,我当时都听哭了,还记得吗?”

呃……

齐小齐曲拿起吉他:“我先唱一遍给你听,你再记歌词,然后熟悉旋律。”

何西子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我一定在最短时间把这首歌唱会。”

齐小曲想了下:“不能单准备一首,得准备三首才行,到时跟对手pk用。”

“小曲你想的真周到,我就没你这么细心了。”

齐小曲笑笑:“现在开始吧,别耽搁时间了。”

何西子连忙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打开耳朵安静下来。

齐小曲抚弄琴弦,扬起嗓悠悠地唱了起来,这首带着民谣风的曲调令她自然将嗓音沉淀,带着淡淡的慵懒,似是娓娓道来,给人十分的舒服感。

无边无垠的大海

一眼望不到边

浪花朵朵此起彼伏

扬起小小的泡沫

像是珍珠在夜空闪烁

它们到处漂泊

它们冲撞相融

最后随风而逝

最后随波飘散

它们出现,它们消失

它们融化在深海

无穷无尽的蔓延

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

就像我们那样

我想象所有的事情

你回忆美好的过往

我们共同仰望星空

保持着沉默,沉默

就这样等待,等待

无边无垠的大海

.......

她落下最后一个音,听见隔壁楼顶响起清脆的鼓掌声,她倏然转头,看见格林靠在他家楼顶阳台上,美丽的凤眼上挑,浮现淡淡的微笑。

“这首歌是自创吗?”格林问道

齐小曲点头:“好听吗?”

格林扬了扬眉,不吝赞美:“很不错,原创里为数不多的佳作。”

齐小曲弯起眉眼问道:“你是评委,那你觉得这首歌有可能晋级吗?”

格林一笑:“当然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如果是你朋友唱的话,有点悬。”

何西子特不岔:“怎么就觉得我悬乎了,你都还没听我唱。”

格林淡淡一笑:“综合你上次的表演功力,水平有限,还需要勤加练习。”

“什么嘛,说话这么直,太打击人了吧,”何西子哼哼道,“以为你是暖男一枚,原来是毒舌派。”

格林耸耸肩:“实话总是不遭人喜欢,如果你听进去的话,下次晋级的胜算会大很多

齐小曲问道:”对了,这次50进10的pk赛,是你们评委决定晋级,还是需要观众投票?“

”没错,是需要大众投票,我们评委这次只有一半的决定权,另外一半交给观众。“

何西子急道:”该怎么投票?“

格林一笑:”有专门的投票渠道,你可以找亲友团到现场帮你投票,也可以让他们去网上投。“

何西子头大:”这次的竞争对手都很厉害吧?“

”当然,都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有一定的实力。“格林看着齐小曲,挑了挑笑,”下次比赛还打算戴个面具上台吗?“

听出他话里的调侃,齐小曲不逊道:”有什么问题么,谁规定比赛不能戴面具了?“

”就这么不想红?“

格林对她很是好奇,像她种有红的条件却不想红的女孩已经不多见了。

齐小曲无所谓道:”不是每个人都向往那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