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被海水冲刮到面前的几具尸体,付江秀吓傻了,抱住自己瑟瑟抖动着的身体,全身湿透,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碰伤,刚才海浪冲来的时候,她也不能幸免,头部狠狠地砸到了路灯柱上,差点昏厥过去,而跟她本来一起的付江晴却不知被卷去了哪里,她惊恐地盯着面前一夕之间毁灭彻底的燕儿岛,忍不住悲从中来,落了几滴眼泪,模糊的视线里突然闯进一一辆黑车,瞥到车里熟悉的俊脸,她下意识就飞步跑到车前,伸出双臂一拦,车子嘎然停了下来。

“陆北深,求你救救我”她狼狈地冲车里的男人喊道

盯着面前的女人,陆北深有一瞬辗压下去的念头,忍了下来,咬了两字:“上车。”

付江秀连忙拉开车门,还没坐稳,车子就往前飞去,从小镇头到小镇尾,在每个没有被海水淹没的巷口街边游走,副驾座上的付江秀不敢支声,看到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明白了一切。

原来,那个女孩不见了!

车子骤然一停,陆北深彻底失控,一拳往方向盘上狠狠砸了上去,手指立马渗透出鲜血来,一滴滴地落了下去,俊眉深锁,双目猩红,内里染了急色。

付江秀疼惜他这模样,连忙安慰道,“别担心,她看起来是个机灵的女孩,一定会没事的。”

他染了血丝的眸子投去前面的汪洋水域,咬嘴道:“付江秀,我恨不得杀死自己!”

付江秀猛然一惊,偏过视线看他:“是你们吵架了,你气走她的?”

他没回答,方向盘一转,继续往前跑去,没有她一丁点的消息,没有亲眼看见,他不会去猜测任何不好的结果。

付江秀沉默在旁,不敢出声,现在这个男人气息冷冽得像千年寒冰,她虽然很想要靠近,但是她也怕被冻伤,他无情的一面她见过,她怕他将自己扔下车就不管了。

耳边轰隆隆地震天巨响才开个头,陆北深反应极为敏捷,车头往一条道上冲去,带有极强的目的性,车子走起来像飞,车速到了极致,车轮胎似是从地面飘了起来,卷起飞飞扬扬的尘土。

付江秀猛地回头往后车玻璃看去,瞪大眼睛紧紧的盯着身后那片从海岸线狂卷而来的撑天水柱,脸色刷白,吓得失声,只是本能的抓紧车座,心脏飞速跳动。

车子蓦地一停,她猛地抬头,看到面前出现一座高耸入天的灯塔,听见陆北深冷冷地喊了一句:“下车爬上去。”

她出于求生的本能追着他蹬蹬地踩上铁质阶梯,一跨三大步,却还是被巨大冲击而来的水浪给卷起往身边的铁栏杆撞了上去,她痛呼一声,猛地仰头:“陆北深,救救我。”

眼看她就要被海浪卷走,陆北深默了一瞬,伸出手掌:“抓紧我,不要松手。”

付江秀眼睛一亮,赶紧伸手紧紧拽住他的手,他拉住她往上一提,付江秀软软的身子条件反射就往他怀里扑了过来,俊脸微微一僵,他伸臂扶稳她的双肩:“跟着我往上走。”

付江秀眼角染了喜悦的润泽,原来这个男人当真不是完全冷血无情,至少还愿意救她,虽然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是他一个伸手的举动,就在她心里落下一片温暖来。

上到灯塔最高点,足以仰望世界的高度,她支撑不住软软地坐了下去,背部贴着身后的灯塔架。

巨浪一**的席卷过来,一层层的将灯塔淹没,涨到四层的水位慢下速度,陆北深扫视整片燕儿岛,就跟水漫金山似地到处水茫茫一片,只有那些稍高的楼层露出边边角角来,他的手掌抓住铁栏杆,一点点地收,染血的手掌又疯狂地滴溅起来。

盯着他自残般虐自己,付江秀心惊肉跳:“你别这样,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陆北深扫她一眼,俊眉痛拧:“她走的时候腿还扭伤了,你让我相信好消息?”

付江秀眉眼一跳,默了声,不知该怎样去安慰,怕是说错什么,他就放任她不管了,她的视线落到不远处的付氏城堡,毫无例外被淹没,只露出个尖顶,想到自己所有的亲人不知是生是死,她双手撑在大腿上,悲伤涌上心头,无声的眼泪哗哗的落下。

她哽着嗓:“陆北深,你说我家人能够活着吗?”

“做好最坏的打算吧。”他淡淡地回道

付江付哭声大了些,收也收不住,牙齿咬着手背,豆大的泪水一滴滴地砸下,眼角余光一瞥,看到陆北深有所行动,眼泪一收,连忙问道:“你要干什么?”

陆北深没回答她,修长的身形一下就跳去水里,听见噗通一响,付江秀一屁股坐起来跑过去,抓着栏杆往下看,整片水域已经看不见陆北深的踪迹,她的心脏顿时揪紧起来,慌张地盯着水面等待着,等了起码有两三分钟,仍然是看不到他冒出来,忍不住大喊:“陆北深,你在哪,你别扔下我啊,呜呜…我好害怕啊…”

终于,水面水花飞溅,陆北深从水底冒了出来,从身侧的阶梯爬了上来,手里抓着矿泉水瓶和一支卫星电话,付江秀看见他激动地跑了过去,一头就扑进他怀里:“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抛下我不管了,我好害怕,别不管我好不好?”

陆北深面色身体一僵,冷着嗓:“松开。”

付江秀手臂一收,反而抱得更紧了,眼睛里含着泪花:“陆北深,我爱你啊,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在x国的时候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了,你知道吗?”

双手一松,手里的东西落地,他伸手推开她,面无表情:“你再这样,我不会对你客气了。”

“可是你救了我,说明你对我还是狠不下心,难道不是吗?”

“救你,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否则,我不会管你的死活。”

捡起落地的卫星手机,他拨了个号码,那头很快传来老何的声音,他沉着嗓命令:“赶紧过来燕儿岛,我在付氏城堡以北两公里处的铁塔上,不要给我耽误一分一秒。”

挂完电话,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月色洒下薄薄的光线在整片死寂般的燕儿岛上,他的视线从东扫到南,又从南扫到北,将整个岛扫了个遍,终究,眉心一蹙,心脏一阵阵地收缩起来,痛到他重重的喘了口气,上身微微的倾下,手掌抚上心脏疼痛的位置,眼底溢出一层水汽出来。

盯着他痛苦的模样,付江秀心疼不已,情不自禁就走了过去,从他的身后圈出手去抱住他,将脸颊贴到他的后背上,眼泪模糊了视线:“如果难过,不要压抑自己,我不会笑话你的。”

他痛得吸口气,伸出手掌掰开她的手臂,偏过视线,眼底一片冰凉:“收起你该死的同情,我的事跟你无关。”

付江秀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在他偏视过来的一刹那,踮起脚尖,捧起他的脸就将唇瓣贴了过去,仅仅才碰上他唇上的温度,就被他一把推开,她顺势往后踉跄着摔倒在地,她难过地抬眸看他:“陆北深,我爱你爱到没有尊严,你就这么看不起我,我到底哪点比齐小曲差了?”

他的视线落去天边,嗓音没有温度,:“不要做这种愚蠢的举动,否则我立马将你扔出来。”

付江秀瑟瑟一抖,退开一步,咬着唇瓣退到铁架这,缓缓地蹲了下来,心里绞痛,不敢再去靠近这个她爱极的男人。

——

齐小曲从藤椅上睁开眼睛,看到吉儿巴掌大的小脸出现在面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

“怎么了,吉儿?”

看到她醒过来,吉儿摸摸肚子,一脸可怜兮兮:“姐姐,吉儿肚子好饿哦,吉儿早上只喝杯牛奶,现在好想吃麻麻做的奶酪蛋糕。”

奶酪蛋糕!

齐小曲顿时黑线,现在上哪去给这个小鬼找奶酪蛋糕呀!

“姐姐不饿吗?”

被她这么一问,齐小曲还真感觉饿了,今天早上起来就没吃过任何东西。

“麻麻做的蛋糕吃不到,吉儿可以吃葡萄,姐姐可以摘下来吗?”

齐小曲仰头看去,果真看到头顶的葡萄藤架子上挂着好多青色的葡萄,也不知熟了没有。

站到面前的石桌上,齐小曲伸手去够那串最大的葡萄,奈何手短,她没辙道:“吉儿,去把大哥哥叫过来。”

“哦,”吉儿跑出葡萄架,被池幕沣牵着过来了,他抬眼看齐小曲,调笑道,“肚子饿了?”

齐小曲扔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白眼,打算从桌上下来,池幕沣伸臂就将她给抱了下来,她惊呼一声,脚尖已经着地。

吉儿圆溜溜的眼睛打转:“仙女姐姐为什么叫?”

齐小曲一脸尴尬:“因为姐姐被某个流氓欺负了。”

“流氓?流氓是什么东西?”吉儿眨巴着眼睛

齐小曲眯眼一笑:“流氓呀,不是个东西!”

“齐小曲,还要不要吃葡萄了?”池幕沣黑脸

“要吃要吃,大哥哥最好了。”

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小不点,池幕沣捏捏她的脸蛋:“小鬼,叫叔叔。”

“大哥哥年轻又英俊,叫叔叔不是叫老了么?”

年轻英俊!

被这个小鬼头嘴甜的夸赞,还真是受用,他扯嘴一笑:“等着,哥哥马上给你摘一串最甜最好吃的葡萄。”

“好诶,大哥哥好棒!”

齐小曲将吉儿抱到怀里:“吉儿,你想爸爸妈妈吗?”

“想。”她立即点着脑袋

“如果吉儿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们了该怎么办呢?”

“再也看不到是什么意思?”

小小的她还并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齐小曲换了种说法:“就是吉儿暂时见不到他们了,要等很久很久以后,等到你老去的时候才能看见他们。”

“他们为什么不等等吉儿?”

齐小曲:“……”

“他们呀,觉得吉儿还太小了,不方便带着吉儿,要等你再长大一点,他们就会回来接你了。”

“那我要快快长大,快点让他们见我我”

“嗯,吉儿乖!”

刚摘下来的葡萄也不脏,酸酸甜甜的还算开胃,吃完葡萄,头顶的天空有了嗡嗡的巨响。

“快看,有人来救我们了。”

三人站到楼顶上,挥舞着手臂对着天空那架直升机大声呐喊,飞机盘旋着降落,放下软梯。

等进入机舱,才发现里面全部是人头,都是些获救的难民,空气里夹杂着难闻的汗臭味。

飞机在云层里摆动,一架直升机从旁边擦了过去,直接往灯塔方向驰去。

池幕沣淡淡道:“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陆北深的私人飞机。”

“这么说他还活着!”

齐小曲收回视线,一时间沉默,想到今天晚上那次争吵,想到他这样不相信自己,不由得一阵难过。

“姐姐,你不开心吗?”

连吉儿也感觉到齐小曲低落的心情,从她怀里仰起晶亮的眼睛瞅着她。

池幕沣笑道:“亲你姐姐一口,她就好了。”

吉儿立刻乖巧的贴过去在她脸颊上啄了口,齐小曲低下视线看着天真无邪的吉儿,低落的心情消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