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音既受裴照棠委托上门当说客, 是以,那位男友人的身份背景,自然也要先向她交代一遍的。

原来他只是南风院的挂名头牌;南风院是他开的;南风院是一个情报据点, 并非经营那种生意。

了解了背景之后,这位男友人闹脾气的原由也必须要知道的。

裴照棠秋试成名,不久就要入京赶考。对于春闱杏榜,他胸有成竹, 笃定可入前三,因此他决定在取得功名后,便从此留在京都,不再回南城。

是以,他提出解除与于惜雪的这段关系。

于惜雪自然是不肯的,就这么闹上了。裴照棠多次登门而不得入室解说,便只好请蓝音当说客。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让她出面。

蓝音有点无语,难道换成她,那于公子就会乖乖听她说不成?

从裴照棠的言语中,蓝音猜测那位公子不是个好脾气的, 但哪里知道, 临时到场, 才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坏脾气。

这会儿他只管把名贵的瓷器重重砸来, 相当任性, 俨然像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他怒道:“我不是说了, 不准让任何人进来, 你耳朵是听不见,聋了?”

小童扁着嘴,欲哭无泪,埋怨地剜了站在窗口的裴照棠一眼。身为于公子的贴身侍童,他是不敢顶嘴多说一句话的,就怕公子震怒之下,当真把他这对儿不听话的软耳朵给割下来了。

他吸了吸气,拉着蓝音的手,示意她小心避开地上尖利的瓷片,引她往内室去,然后悄身退下。

雕花黄梨木门被轻轻掩上。

隔着屏风,蓝音看见背对自己生闷气的于惜雪,单看这纤秀修长的背影,白得像霜雪的肌肤,比墨还浓黑的柔顺长发,蓝音便知正面亦不逊色,只会更加惊艳。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漂亮的男孩子,蓝音脑袋贫匮,无法想象,待他转过身来,琉璃一样的透亮的眼眸对上自己时,蓝音暗暗屏住了呼吸。

任何言语,都不能描绘其容颜之万一。同时,她略微汗颜,男人长成这样,还让女人怎么活?

好在她本身对男女之情并不热衷,对于惜雪这种级别的美男子,并不如何痴迷,很快就醒过神来。

他主动开口说话,蓝音也不会自讨没趣先出声。两方僵持着,还是他沉不住气,首先问道:“你是谁?”

蓝音抿唇微笑,“于公子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问?”

如果他当真喜欢裴照棠,便也一定拥有一种类似于直觉,比直觉更强烈一些的预感。

有句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尽管在此之前素未谋面,临时见面也未报姓名,但相信能预感眼前人的身份。

于惜雪语塞了一会儿,向来都是人人顺着他的,有谁敢这样直接揭他的底?他面寒如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踏入我的房间?出去!”

蓝音在裴照棠那儿求证过这位是个不会武功的,是以并也不怕他。尤其自己只是被人骗进来当说客的,她肚子里也有火气,可不是进来让人家当出气筒使用的。

这家伙没什么礼貌,她也不跟他客气,自顾往茶几前一坐,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轻啜一口,满口甘香绵长,她轻赞一声,“于公子这里的茶叶,倒是不错,不知这是什么茶?我也好买些回去没事泡着喝。”

于惜雪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她怎么这样厚脸皮儿?竟是把这当自己家一样,悠然品茶,面对他恶劣的赶逐,竟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难道,她不怕自己?他脾气这么坏,人人都受不了的……

他这厢胡思乱想,口上倨傲地回应:“就你,也想喝这茶?你即便有钱,也买不到,何况……你并没有钱。”

蓝音:“……”能不能不要这么扎心?

缓了一会儿,倒是没见他赶逐自己了,蓝音试着切入主题。

“你若是舍不得他,不愿与他分开,选择跟他一同进京,也不是难事。”

清冷的瞳仁闪过讶然,他还以为这女人是来劝他不要纠缠,狠心放手,不想她却是反过来建议他跟裴照棠进京。

他的态度略略缓和了些,冷哼一声,“你懂什么。”

蓝音干脆道:“嗯,我的确是什么都不懂,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不努力争取机会,尽力挽留他,反而跟他闹脾气,把关系搞僵。”她声音平淡如水,他听在耳朵里,出奇地,心情好似得到抚慰,没有意料中的对她发怒。

蓝音拈了盘子上的一枚核桃仁,放进口中轻嚼,随意道:“像你这样遇事不试着解决,只一味发脾气的人,只会把人推得越来越远。”

“我用不着你来说教!”他恼怒地拂袖,逼近她,“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你以为我不想挽留他么,结果早就出来了,不管我怎么做,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如此我做什么都是徒劳!”身份是一个原因,命运亦是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