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多山,而且地形往往如同绸缎的褶皱,山脉连山脉,起伏不定,一座山左边打得天昏地暗,右边就能平静得让牡鹿吃草。

红土原就是这样的地形,它西北方就是血流成河的黄金河域,而山脉这边,地势逐渐开阔后,就是大片的高地平原。

毫无疑问它适合大批军队的行军和驻扎,却也因为地势一目了然而不宜隐藏,如果不想被矮人像犀牛群一样碾压过去,必须要在短时间站稳脚跟。

“红土原东北线三个关口,是北原的门户——月光河谷,凤唳关,赤牙郡。给你们出道选择题,已知我方兵力充足,指挥猥琐成性,如果想要一刀趁矮人和精灵交战的时候把矮人的腰子捅成肾虚,我们应该先打哪儿?”

其实白婴这会儿就开始不再事必躬亲了,行军安排除了给个大致的纲领,剩下的工作就交给虞昙他们,分兵突袭就让卫骁上,一边行军打仗一边教学相长,更多的精力花费在分析战略上。

好在小年轻们心思活跃,天马行空地各抒己见,倒也听得白婴频频点头。

“月光河谷是驻军的好地方,那个马蹄形的谷地易守难攻,打下来之后以后就算交战不利也足以有后撤的空间。我家芸妹就特别向往那里的月光花海……”

“去你妹的易守难攻,我们才是攻的一方好吗!”

“别忘了我们这是借兵,实际上还是很虚的,我觉得要是不打月光河谷的话,还不如一鼓作气去取赤牙郡,那里城高地盘也大,取兵那里的话,离北都也近。”

这边卫骁和裴轻讨论得要掀桌,转头一看,左边虞昙在低头看粮草调度,右边白婴对着光拿着根铁钎在通自个儿的烟杆,脸上都各自写着‘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俩犯蠢’。

“等会儿,白师出题的时候你什么时候见她给过你正确的选项?”

“‘选项甲不对,选项乙也不对,选项丙明显不对,这道题不用讲了’你是想这么说吧!是这样的吧!”

“好歹是领军的军师,这种把戏玩太多了,正经点吧!”

突然间受到集火的白婴,呵呵一笑,悠悠道:“要不是为了照顾你们这些瓜娃子的智商,为师至于这么迂回吗?这都是为了培养你们成为大杀四方的名将,要理解为师的苦心。”

卫骁和裴轻双双暴起:“那你怎么不考嬴螭!每次都欺负我们两个!”

“人每天休息后把咱们打过的战役颠过来倒过去复盘十多遍,我坑无可坑呀。不过这次真不是骗你们玩,我考虑了一下现在矮人的流动兵力,觉得还是先打凤唳关,然后拿下它临近的赤牙郡,这样还能截断他们对西南战场的支援,总不能让精灵一直被压着打。”

虞昙抬起头道:“白师,矮人那边的动向差不多能分析出来了,因为黄金河谷陷入僵局,凤唳关的换防间隔越来越长,最近的一班大概是明天下午,里面的驻军就会带着辎重前往黄金河域。”

“这就是了,如果他们只是缩在城里,我们这边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得诈他们出来。卫骁,你明天领一队轻骑,不要多,两百号就够了,长得越凶暴越好,把你们最破的行头传出来,打扮成土匪去劫道。”

自从上次劫道发现了自己在这方面天赋的卫骁一口答应下来,又道:“劫道什么的没问题,但你就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们这儿又都是没败过的新军,就一片荒野我上哪儿找破衣烂衫打扮成劫匪去?”

“所以你还在这干嘛呀,带着你的兄弟去周围山上剿匪去,找周围的野生土匪‘借’啊!”

……

北山上的土匪窝最近有点忧郁。

“老大……今天再没过路的商旅,我就要回郡城了,我老娘还在赤牙郡给那些难伺候的矮子做工,饿着我也不能让老娘饿着。”

“再等到日中吧,我那儿还有两斤小米,你带去给阿婆。”

“老大这不太好吧,那可是你的口粮……”

“少墨迹,我全家都死光了,不打劫,打猎也能养活自己。”

“哎……你说什么时候咱们才能看见天妖们带着军队把北原打回来啊。”

“哼,他们连禹都都快保不住了,哪儿会管我们?”

一群山贼躺在山坳里叼着草根看太阳,他们大多来自于附近矮人割据势力的北原原住民,受不了矮人的奴役,私自跑出来纠结成匪,靠打劫过路的商旅为生。

可乱世之中便是连盗匪也不好混,矮人和精灵撕作一团导致过路的商旅大幅减少,失去了打劫对象,他们连基本的口粮钱都快没了。

“哎老大你听,是不是有马蹄声?”阿灰伏在地上听了一阵,心头一喜:“是马蹄声,我在贵族老爷的马厩从小待到大,不会听错的。”

“大概多少人?”

“不多,真的不多,大概一百多个左右,好像有车轮声……车好像有点轻啊。”

“不管了,咱们有四百多个兄弟,足够埋了他们!”

那土匪头子拔出了背后的精钢刀,这是他杀了自己的奴隶主后从他身上偷走的,雪亮无比,他就是靠这个当上了这伙盗匪的头子。

他放目望去,果然山坳那头转过来……看那身形,竟然是一队妖族。

……这地方有妖族?

然而来不及怀疑什么了,他周围的弟兄都饿得眼睛发绿,一见这队妖族,尤其是那打头的一个少年,衣饰上镶着说不出名字的宝石,提着武器就吼叫着冲下了山坡。

土匪首领也跟着冲了下去,他是直奔那领头的少年去的,离他七步远的时候就高高跃起,手中大刀朝那少年劈下去——这一下若是劈实了,那就是身首两截的后果。

然而令他骇然的是,那少年本来在应对面前的敌寇,而就在他刀刃要落下的同时,他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长刀一转,只听一声令他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他的跳斩竟被轻轻巧巧地就这么接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