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焱!不要以为我父王过世,你姜氏便能嚣张,这王城之中有的是我姬氏的力量!”

“有这向我挥剑的勇气,却不敢看一眼这战殿外,已经是满城敌寇了吗?”淡淡反问,却是嗅到了空气中倏然变化的血腥味,姜焱的五感异于常人,只需稍加推断,顶的上最快的信鸟传讯。

“敌军当然是要退,不过是在你交出玄玺之后。”姬氏的长子目露阴狠之色,不管姜焱那‘邪术’是真是假,只要玄玺掌握在自己手中,便能趁乱夺取先机!

听得殿外兵甲响动,战殿中所有人都战了起来:“姬葭、姬芪,这种时候还在内斗,你们有将在场国老放在眼里吗!”

姬氏二子看似针锋相对,未曾想竟是做出来麻痹诸姓的假像,此时突然兵和一处,战殿诸人猝不及防,让甲士将整个战殿围了起来。

“成王败寇,待我夺取玄玺登上帝位,十年之后谁还记得我之过错!”

父王轻视、嫡女倾轧,这诸多岁月来的隐忍怨怼早已成郁结成心魔,而今帝星颓、乱世隳,那些仰之弥高的巨山一一倾塌,露在自己眼前的,岂不就是那王途曙光?

杭子微横剑于前,紧紧盯视着姬氏二子……他,是姜氏之臣!

正待死战将开时,蓦然听身后姜焱叹了口气:“收回兵刃吧,现在纠结这些没有意义,只要退得敌军,玄玺如何,你想要……就那去吧。”

言罢,众目睽睽之下,姜焱当真就把那已归了两位头颅的玄玺递在空中,哪怕是随便一个动作快的,就能抢到。

姬蔓萦心中微动,她本是交出玄玺后就打算退身这战圈之外,此时见姜焱动作,脑海中不禁想起了那日,那些兽人走后,意识迷蒙的安夫人抓着自己说出的那些话……

——你们的储王身份,不是那些地下神殿的族老选出来的,是九婴玄玺选出来的,临时的主人,在你们之中,可能有一位会是它永远的主人……其他不被玄玺承认的,必然会受到来自于玄玺的‘天罚’……

——那要怎么才能成为它真正的主人?

——持帝符,而不伤。

安夫人现下重伤,恐怕再难进一步印证当中的秘密,不过姜焱……可能明白。

姬蔓萦看见她那两个兄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玄玺,一步步走过来,等到那玄玺实实在在地躺在手上,他们的脸上才露出了一种愉悦的笑容。

这感觉姬蔓萦了解,她接触玄玺时,自己的天妖纹就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仿佛和玄玺有所感应,这是仿造品绝对造不出来的。

“是玄玺……真玄玺!二弟,我们可以称帝了!!”

姬葭脸上的笑容没到一半,后心就噗嗤一声,一低头,愕然地看见心脏被一剑贯穿。

“二弟……你!”

“大哥。”姬氏二子脸色苍白地朝他笑了笑,紧紧地抓住玄玺,抽回弑兄的短剑:“皇帝只能有一个,我只是比你早下手而已……正如你所言,十年后,谁能记得我之过错。”

姬氏二子环视一圈,目光凶狠:“我以新帝身份下令,姬氏诸将,肃清战殿之内所有叛逆!包括站在姜氏阵营的逆女!”

姬蔓萦心中一紧,却见一直冷眼看着这兄弟相残场面的姜焱冷不丁地说了句:“玄玺沉手,若无你兄长分担,你可要小心点被被压死了。”

“说什——”姬氏二子话未说完,玄玺一下子从手中滚落在地上,他也像是被无形的火烧伤了身体一样,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所有人都骇然地看见他颈部露出的天妖纹此时像是烧着的火炭一样,烫得冒出了灰色的焦味,惨叫声中,他十指绷紧着爬着抓向姜焱。

“你做了什么——”

“你若是胜者,十年之后自然无敢言你之过……可惜事与愿违。”姜焱推着轮椅过去,附身捡起了地上的玄玺,拨开他挣扎的手:“早说了,大脑开发率不够还来趟这趟浑水,淹死了莫怪他人。”

殿中姬氏的甲士一瞬间也都无言了,他们中也有的是身负天妖纹的,见到此景象还以为是姜焱用的什么邪术,竟也不敢动手。

“我是个很不喜欢废话的,现在,再重复一遍,诸姓兵符交出来。”

……

“瑾儿……你在哪儿!”

战火纷飞的梼杌城门,柔弱无力的平民被进攻的兽人撕出一道血肉路,无助的妇人在人群疯狂的逃蹿中找寻着自己的孩子,很快,她听见二十尺外一个哇哇哭泣的熟悉声音。

正待跑过去抱走自己的孩子,却见孩子身后一头战兽狼吻欲下,似要尝尝异族幼儿的血香……

妇人如落冰窟之时,却见旁侧一个少年身影,扬手抓住战兽脆弱的耳朵,一发力,竟将那巨兽生生按在地上,同时一个利落的抹喉,血泓扬起,溅了稚子满面。

妇人手脚并用地匆忙跑过去,那少年并不温柔地提起地上稚儿放在她怀里,冷冰冰地提醒道:“马上要城破了,挤在城门不如沿着城墙向北跑,躲进北边十里外的山上才可能活命。”

妇人口拙,正欲道谢,却见那少年人已执着残剑淹没在人群中……

慢了,太慢了。

左手点在太阳穴,像是在略微痛苦地思考着什么,右手也不闲着,每一次挥动,便能带飞一脉致命血滟。

“别问我为什么还留在这……毕竟是我出生的地方,让你传数据就传数据,别管我的大脑受不受得了。”

“谁告诉你科学家就不会打架的?”

“我是说过不在乎失败品的死活,但更不想看见我们的失败品被别人的垃圾产物通过战争的方式灭绝。”

“检测到核电脉冲波异常?”

安琢步子一顿,抬起头看着天上厉啸不已的巨隼,面色一沉,低声道:“有人打开了‘天幕’系统……太冒失了。”

浓云压抑的天顶开始游走起了一些奇异的微光,就像是极光带在云层后闪烁一样,若是有人站在高处细看,会发现这些微光像是细小的光丝一样,不断在云层中聚拢、辐散,而那些贪飞的巨隼首当其冲,它们背上的巨隼骑士只对那落在身上的光丝疑惑了片刻,便感到了像是被烧红的钢丝穿投身躯一样,浑身散作血雨从空中跌落……

他们渐渐空洞的眼睛中,倒映出云层里的那些光丝,正如瀑布一般……倾盆而下。

这些光丝在高空是致命的,越是接近地面,越是交织粉碎,最终仿佛变化成了某种躁动的雾气,整个禹都的人,都好像在一瞬间失聪了一般,刺耳的耳鸣直袭脑海深处……

那是一种脑神经被烧红的钢丝来回撕扯一样的痛楚,只有少数人能在这样的痛苦下保持站立……就像安琢面前这个人一样。

“大元帅……是你杀的!”

这是一个意志非常坚定的兽人,他的战兽是一头金翎巨隼,有着和他主人一样坚强的意志,那么多哀嚎的士兵中,只有他站了出来,鹰隼一样的眼睛看向妖族这边,同样突兀站立着的少年。

耳鸣同样也在刺激着大脑,安琢倒也还能忍得住,对方的杀意让他不得不认真以对:“我的解释你听不懂……不过你的直觉很准,他确实是我杀的。”

“那么眼前这一切也与你有关?!”

“又能怎么样,这样的情况下,战争还能继续吗?”

“战争还没有结束!”

“可惜你的命要结束了。”

安琢像是对着一个培养皿中的生物宣告着,同时,也领教了潘多拉的兽人最顶尖的杀伤力……至少在兵锋划破脸颊时,他仍然感到了这个‘培养皿’的扎手。

当然,是在那些线性脉冲波二度加强之前。

“我也不太喜欢用科技的方式来碾压冷兵器战场,但现在那个闯了祸的人可能并不这么想。我赶时间,至于战士的荣耀……下辈子祝你成功。”他说话的同时手里在战场上随手捡的锈剑就已经扬起,正待一剑断首之时,身形一动,一柄长矛死死钉在他的脚下。

“王!你先走!”

是个忠心的兽人少年,安琢看过去时,他就已经脸色苍白地再度拿起了一柄长矛,似乎打定了心思誓死捍卫他的王。

安院长最讨厌这种戏码,又急于找脉冲波的控制中枢,便从半开的城门里跑了进去。

不远处的银鸥见他走远,不禁松了口气,正想忍着头痛将巨隼王转移走路,颈上就搭上了一把沾满血迹的剑。

他抬头,看见了自己昔日的同学……

“白师的讲堂上一别,好久……好久不见了。”

……

白婴从天空异变开始,整个人就处于一种暴动的状态,一边策马狂奔进禹都一边疯一样交待身边的人。

“越往南你们听到的这些耳鸣声越严重,不要跟着我,裴轻在东北等着,卫骁西北,分三路,中军的天妖跟我杀去战殿!记住只要天妖,不是天妖的别来凑热闹!”

“白师你到底要找谁?”

“姜焱!一定是这个疯子!”

代入性思维,这是一个很有技巧性的换位思考方式,你要判断你的对手乃至队友,他的下一步会怎么做符合他的作风与判断……白婴从天象上几乎就能看得出来,至少现在,如果不是外界的人来的话,只有姜焱会发现玄玺的秘密!

马匹呼吸出的白气越来越浓,某一个时刻,它高高嘶鸣一声,前蹄跪倒在地,不断地晃着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