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轻侯听了傅清明滇议,带笑问道:“你这人变得十分古怪,按照你先前脾气,是绝不会把秘密跟人分享……如今却想来换我,是不是你猜到了什么?还是说你秘密跟我听了也无妨?”

傅清明道:“她有句话是说对了,那就是你真啰嗦。”

步轻侯道:“谁让我面对都是些难缠人呢……哈哈。”

且说阿绯进了内殿,瞧着了凡师太坐观音像前,她左右张望了会儿,见这殿内十分空旷,一面是佛像,一面是墙,进门那面却是一排窗户,显得干净简单。

阿绯见了凡师太对面有个蒲团,便过去坐了,望着对面之人问道:“你就是能帮人实现心愿师太?”

了凡师太似垂眸沉思,闻言便慢慢抬眸看向阿绯,阿绯望着她宁静眸子,心中竟有种异样安宁。

了凡师太道:“那不知你心愿是什么呢?”

阿绯见她问,忍不住一阵笑,想了想,道:“我想跟我相公回到妙村,仍旧过以前生活……”

了凡师太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又问:“那么……发生那些事,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么?”

阿绯一怔:“你、你怎么知道……”

了凡师太望着她,并不说话。

阿绯顿了顿又道:“你是说他跟那个狐狸精事吗?我……大不了我打他一顿……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只要以后他不再跟那狐狸精来往就好了。”

了凡师太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痴儿啊……”语气带着爱宠之意,那是一种了然所有后宽和慈爱。

阿绯却不懂,只焦急地探身:“师太,这样可以吗?”

了凡师太凝视着她:“对你来说,这就是发生全部了么?”

阿绯眨了眨眼:“当然……不然还有什么?难道是说傅清明?我跟他没有什么……他是个疯子,相公不会介意。”

了凡师太轻轻地叹了口气,手中捏着佛珠缓缓地捻动,她闭了眸子,似乎念经。

阿绯有些着急:“师太……”悄悄蹲起身子蹭到了凡师太旁边,伸手抓住她手腕轻轻摇动,“师太你怎么不说话,到底行不行?”

了凡师太手势一停,重睁开眼睛:“殿下,你为什么一心一意地想跟他一起?”

她声音如此温和,因此阿绯竟没有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对上她似乎能洞察所有眼睛,说道:“因为、因为他对我好。”

了凡师太道:“真很好吗?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也对你这么好了?”

阿绯摇摇头:“我只记得他……”

她回忆了会儿,当时她醒过来时候,人就妙村,宋守说他是她相公,她起初不知所措,渐渐地却被他好俘获,他对她实是太好太好,阿绯觉得十分知足。

“只有他对我那么好。”她肯定地对了凡师太说。

师太脸上浮现一丝淡淡地悲悯:“殿下,倘若还有一个人对你这么好,那么你……会不会也喜欢跟那个人一起?”

阿绯瞪圆了眼睛:“什么?不可能……”

师太道:“如果贫尼说,真有这个人呢。”

阿绯张开口:“不可能,我……我一点也不记得……”

师太望着她清澈眼睛:“殿下,有些事情你不记得,不代表没有发生过,也不代表没有存过,确确是有那样一个人,比宋守加地疼爱着你。”

她声音如此温和,就像是一只极为温柔手,阿绯脸上,身上,心头上抚摸过,阿绯跪她身旁,身子忽然一晃,脑中模模糊糊地竟涌现好些影像。

“小阿绯,慢点跑……”那个声音明朗地呼唤,带着丝丝暖意。

那个蹒跚身影不负众望地跌倒地,发出哎呀叫声,继而开始哭。

“都说让你慢点了,哪里疼?”声音里带了一丝焦急,他抬手将一个极小人儿扶起来,揽入怀中,“让……看看……别哭,揉一揉就好了……”

阿绯忽然觉得头疼如裂,她抬手抱住头,眼泪没来由地自眼眶中跌落。

阿绯不记得那个人样貌,也不记得他究竟是谁,可是那种来自于他温暖无私发自内心帝爱直直地击中了她:“谁……好疼……”

阿绯疼得泪跟汗同时留下来,她弓起身子,几乎想把头缩进胸腹里去,又几乎想把头抵地上,好控制住那股呼啸而来痛,痛她几乎失去神智,就像是几千万个声音同时脑海中狂叫起来,饱含着种种令人难以承受情绪。

一只手轻轻地覆她额头上,几乎同记忆光影重叠起来,阿绯渐渐地镇静下来,对上了凡师太眼睛。

阿绯几乎是急切地抓住了了凡师太衣袖,眼神茫然而悲伤:“他是谁?真……有‘他’吗?”

回答她是另一声轻叹:“殿下……”她淡淡地笑了笑,眼神里含着悲悯,“你病,比我想象要重一些。”

“啊?”

了凡师太手滑下,握住阿绯手:“殿下,你可有任何恨之入骨事或者人?”

阿绯皱眉想了想:“没有。”

师太温和地看着她:“为什么?”

这本是个奇怪问题,阿绯却道:“我遇到人,虽然有很古怪,但……多半都会对我好,我为什么要‘恨之入骨’?”

“殿下,”师太微笑着道,“如果你能做到不恨……顺其自然,那一切便能水到渠成。”

“我不明白,”阿绯有些惶然,“师太,我相公呢……还有……真还有人对我那么好吗?如果有,那又是谁……”说到那个人,声音都忍不住有些发抖。

好奇种子种下,就会生长出来,那是一种“因”。

师太微笑:“你很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