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傅清明看见面前发生的究竟是什么之时,有一滴汗从额角悄悄滑落。

——他的儿子,南乡,此刻正趴在地上,像只要翻身的乌龟一样拼命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只可惜在他的背上有一只脚踩着。

行凶的自然正是阿绯。

南乡双手在地上乱划却起不了身,只好拼命大骂:“混账,我要让我爹教训你……放开我!你这凶狠的女人……”

这场景有些可笑,也有些可怕,只不过傅清明听南乡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叫嚷得十分起劲,就知道其实阿绯并没有怎么用力,也不会让他受伤,只是让他不能动而已。

六王爷连昇在旁边试图拉开阿绯,阿绯双手抱在胸前:“这个小子又擅自跑来,这回我坚决不能轻易放过他,连昇,你去找一条鞭子来,让我抽他十几二十下。”

南乡一听,叫的越发大声:“我绝不会放过你的!你这混蛋公主!”

这会儿步轻侯同孙乔乔也联袂而至,见阿绯踩着这般小的孩子都大吃一惊,孙乔乔叫道:“你在做什么?住手!”

步轻侯看傅清明不动,便及时将她拉住。

这会儿阿绯正狞笑着,就如女魔头似的,脚下略微用力:“还骂!”

南乡“啊啊”大叫,却不肯屈服,仍旧凶悍地叫骂着,挣扎里头忽然一抬头看到了傅清明,顿时双眼一亮:“爹,爹!”

阿绯也瞧见了傅清明,便跳了开去。

南乡从地上爬起来,手脚灵活地往傅清明身边跑:“爹,你可来了,这个女人差一点就杀了我!”

傅清明望着小家伙,看他脸上沾着灰,衣裳褶皱,除此之外果真并无其他不妥,便将他拉住:“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让你在府里好生呆着吗?”

南乡拉着他的袖子:“爹,昨晚上你就没回去,我就出来找你啦,听说……听说你、你在这里……”

傅清明拇指一按,将南乡脸颊边的灰尘抹去:“所以你就不听我的话,私自跑出来吗?”

南乡有些愧疚似的低了头:“我、我错了……爹……”

软软地童音,叫的人心里都软了,只可惜傅清明仍是那样未曾动容的模样:“既然知道错了,以后就不许再犯,回去吧。”

南乡眨巴着眼,胆怯似地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一角:“爹……我想跟你在一起……”

这回傅清明竟皱了皱眉,声音越发冷冰冰地:“你又要不听话吗?”

南乡害怕地抖了抖,小手指在傅清明衣角上恋恋不舍地缓缓松开:“爹……”

阿绯在旁看着,见傅清明神色始终有些冷冷淡淡地,纵然她见了南乡就会跟这小家伙吵,可见傅清明对他如此无情,不由地瞠目结舌,看南乡黯然地松手的样子,便忍不住道:“傅清明,那是你儿子,又不是捡来的,你用不用那副模样啊?”

傅清明抬眸看她:“公主觉得我的做法不妥吗?”

阿绯理直气壮道:“难道你觉得你做的很对吗?他想见你才来找你,你怎么也该对自己的孩子好一点吧!”

南乡本来正要走,听到阿绯出声还有些不服气,但是没想到她竟然是替自己说话,当下转过身来呆呆看着她。

傅清明道:“孩子自然要听大人的话,他连我的话都不听,我却还要纵容他吗?”

“这怎么叫纵容?”阿绯叫道,“当爹娘的对孩子好一点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他才几岁,你那样要求他是不是太过分了!而且我也没看你自己好到哪里去……”最后这句话阿绯放低了音量,一边说一边想起傅清明的种种劣行,这会儿才有些回过味来:她怎么帮南乡说起话来了?他可是傅清明的儿子啊!

偏偏南乡也听到阿绯最后一句话,顿时又叫道:“不许你说我爹!”

阿绯彻底地醒悟过来,猛地抬手捂住嘴,看了看面前的一大一小,后悔地跺跺脚:“我懒得理你们呢,连昇我们走!”握着连昇的手转身往内走得飞快。

步轻侯一看,急忙叫道:“阿绯……”也跟着入内,孙乔乔紧追不放。

剩下父子两个站在原地,傅清明望着阿绯入内,垂眸便看南乡,南乡正也目送阿绯离开,这会儿一抬眼,对上傅清明的目光,又有些畏惧:“爹……”

傅清明看着他,略微沉默片刻,道:“你来这里,是真的为了找我吗?”

南乡呆了呆:“爹?”

傅清明望着小家伙发愣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喜欢的话……也无妨。”

南乡听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不是很懂,但傅清明显然并没有要耐心教导他的意思,说完之后,便转身往外而行,南乡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迈动小短腿儿也跟了上去。

而在公主府里,步轻侯见阿绯十分嫌弃孙乔乔,但是孙乔乔不留在公主府,势必要死死地缠着他,步轻侯便道:“殿下,你可千万别小看了她,不然的话,在小桃源外,那两个嚣张的西华山弟子也不会望风而逃了,峨眉派的剑法可是天下一流的,是不是?”说到最后,就看孙乔乔。

孙乔乔见他夸奖自己,心花怒放,便道:“那是自然了。我的剑法还只有五六分火候,若是再假以时日,便会成为一代宗师。”

步轻侯匪夷所思地看着孙乔乔,心道:“我不过是随便夸奖你一下而已,没想到你比我更能吹牛。”

阿绯却啐道:“我瞧你们两个一唱一和,不像宗师,却很像是骗子,别是一代骗子宗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