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绯跟南乡都极为吃惊,对阿绯来说,眼前的虢北猎人勇士虽然的确令人震惊,但是让她失态的却另有其人,就在虢北的猎队之中,有一人并未戴盔甲,只是穿着一件厚厚地皮毛衣裳,显得虎背熊腰,就像是一个平凡的虢北猎人——如果不看脸的话。

那张脸,俊朗出色,在一干的虢北人的脸孔中显得更是醒目,那分明就是傅清明的。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他居然就在眼前,阿绯魂飞天外,耳畔的吵嚷声也逐渐消失,眼前所见只有那一个人影,不停地在眼前晃动……

而南乡扑过去,小孩儿奋力分开人群,挤到傅清明身旁,他的小伙伴都在寻找自己的家人,一时也没有人留心南乡。

南乡挤开人,却撞到一个少女身上,那少女回头,见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孩儿,便笑骂了一句虢北话,她生得极为漂亮,脸像是雪一样白净,双眸如湛蓝透亮的宝石,有一头卷曲着的金色长发,笑起来明艳而勾魂,一身虢北女人常穿的裙子,勾勒出很丰满的身躯,自从她出现就惹得许多青年神不守舍,纷纷地张望。

那少女笑骂了句后,就又仰头看向身边儿的人,笑容天真无邪,甜蜜从眉眼跟唇角流露出来,她毫无顾忌地靠在身边的男人胸前,显得十分亲密。

南乡却顾不上欣赏这少女的美貌了,只是挤到两人身边,一边尖叫着一边伸手抱住了男人。

“爹,爹!我终于找到你了!”南乡试图抱住男人,却只抱住了他的大腿,男人有些吃惊,但惊讶的神情并不明显,只是略微皱了皱眉而已,脸色略见冷淡。

少女嘉丝蜜惊诧地看了一眼南乡,又看看男人,用虢北话问道:“这个孩子怎么了?”

男人摇摇头,嘉丝蜜低头看向南乡,瞧见他非本地人的面孔,想了想,就用生硬的大启话问道:“小孩,你干什么?”

南乡听见她问,又惊又喜地抬头:“你是谁?爹!你怎么不说话?”

南乡对上男人那冷冷地眼神,略有些害怕,寻找救兵似地回头看向阿绯:“公主呢……公主……姐姐!我爹在这里,我爹在这里,你快过来呀!”

南乡一边抱着傅清明不放,一边仰头去看人群中的阿绯。

少女嘉丝蜜有些讶异地看过去,却见在闪烁的人影之中,有一道纤细的影子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看打扮像是个虢北的女人,但是当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就知道,那是个大启的少女。

嘉丝蜜对上少女那朦胧如晨星的双眼,心中不由地一震,原本娇憨甜蜜的脸上笼上一层阴影,女性的直觉让她觉得有威胁逼近,忍不住抱住了身边男人的手臂:“赛恩斯……他们是谁?”

嘉丝蜜扭头看向她嘴里的“赛恩斯”,却见男人神情冷峻,双眸却也看向那大启的少女,眸色看似一如既往般地冷漠,然而在嘉丝蜜的眼中,却看出来那分明是不同的。男人的眼睛,是冰冷的,但是那冰层底下,却流窜着通红的焰火,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亦或者是不自觉地,却看的她惊心动魄。

南乡见阿绯一动不动,索性直接大脚起来:“阿绯!阿绯姐姐!你快来呀!”

阿绯听见了南乡的呼唤,也看到了傅清明的眼睛,但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魔力,让她站在原地动弹不了。

熙熙攘攘地人群之中,有人走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阿绯站不住脚,便向旁边跌了出去。

这一瞬间,“赛恩斯”身子一晃,却又没有往前走,但是这要过去的念头,却给嘉丝蜜跟南乡都知道了。

阿绯跌在地上,手撑在冰冷的雪层上,丝丝地凉意透进心里,旁边有一只手伸出来,将她挽住,把她扶了起来,阿绯木讷转头,对上一个虢北青年带笑的脸孔:“你没事吧?”他用大启话问她。

阿绯勉强摇了摇头,神不守舍地看向那边。

“赛恩斯”把南乡推开,南乡吃了一惊:“爹?!”

“赛恩斯”摇头:“我不认识你。”

南乡张口结舌:“什么?爹!你说什么?”

“赛恩斯”看看他,又看看阿绯,没有说话,嘉丝蜜略微松了口气,挽着男人的手臂:“赛恩斯,听说你猎了一只老虎?给我看看吧?”

两人转过身,向着人群走去。南乡大急,冲上前去拉住男人的衣襟:“爹!我是南乡啊,你怎么能不认得我?”

这会儿阿雷登跑回来,拉住南乡问:“你干什么?”南乡说:“那是我爹啊,是我爹啊!”指着“赛恩斯”大叫。阿雷登挠挠头:“你说赛恩斯啊,他是三个月前来到这里的,没有名字,也不记得自己是谁,名字还是我爹给取的,就是‘无名的人’的意思。”

南乡听不懂这些,眼泪却掉下来:“怎么我爹不认我呢?”

阿雷登见他哭了,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抱住:“你怎么啦?”南乡哭:“我爹不认我。”他忽然跟想起什么来似的,把阿雷登推开,跑到阿绯身边,伸手拉住她:“刚才你为什么不过去?爹不认我了,他是不是生气了?你快点去把爹找回来!”

阿绯被他拉着,脚步踉跄往前几步,那虢北青年看着,正要跟上,身后安吉利大婶过来:“班德,你在这里!”张开手抱过来,青年也面露笑容:“妈妈!”两人便抱在一起。

阿绯被南乡拉着,信步往前,一直走到赛恩斯跟嘉丝蜜身后,周围有人察觉异样,都转头看来,嘉丝蜜回头,见南乡拉着阿绯,不由一怔,紧接着赛恩斯也回过头来。

南乡用力拉拉阿绯的手:“公主,你说啊,你说啊。”

阿绯望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我……”就好像所有的语言都被一个恶魔偷了去,然后狠狠地揉在一起又撕碎了,阿绯找不到自己该说什么想说什么,脑中一片空白,连身子都紧张地缩紧了,变得像是石头一样硬。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阿绯却只是望着他的眼。

没有死……傅清明没有死吗?真的没有死!他好好地在这里,虽然不知为什么穿着虢北人的衣裳,但这不是重点,她自己不也是穿着虢北人的衣裳?但重要的是他没有死,还好端端地。

他没有死,老天还是眷顾她的,给她一个机会,是天意吗……让她来虢北,她怀着飘渺的希望来到虢北后,居然就见到他了。

但是,千头万绪,要从哪里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