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倪烟死了?

郑老太太的脸色瞬间转至煞白,“福嫂,你瞎说什么呢?!”

周围很静。

就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气氛诡异到可怕。

倪翠花看向福嫂,嘴角扯起一丝僵硬弧度,“福、福嫂,您别开玩笑了。”

郑玲玲拉着脸道:“福嫂!大早上的,你乱说什么呢!晦气不晦气!”

郑娴静低垂的眸子里划过一道得意的神色。

她知道福嫂没有开玩笑。

终于死了。

倪烟这个贱人终于死了!

如果不是场景不对的话,她甚至想大笑几声。

福嫂浑身都在发抖,她知道倪烟在这个家里的位置有多重要,“是、是真的,烟烟小姐,真的没气了......”

“砰!”倪翠花手上的杯子直接掉在地上,往楼上跑去。

郑老爷子和郑老太太立即跟在倪翠花的身后。

“爸妈,你们慢点,也许是福嫂搞错了!烟烟只是睡着了。”郑玲玲扶着郑老太太的胳膊,悄悄给郑娴静使眼色。

郑娴静立即站起来,跑到郑老爷子身边,“爷爷您慢点。”

上官德辉从另一边走来,一看情况不对劲,“怎么了这是?”

“烟烟小姐出事了。”福嫂道。

闻言,上官德辉脸色一变,跟上众人的脚步,往楼上跑去,“烟烟出什么事了?”

没人回答上官德辉的话。

因为他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没事的,烟烟一定没事的。”倪翠花嘴里仿佛念叨着这一句话。

倪烟的房间在三楼,房门是开着的。

倪翠花飞快的冲进去,“烟烟!烟烟!”

随即就是一阵悲戚的哭声,“烟烟!你怎么了?烟烟,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妈!”

“烟烟!”郑老爷子和郑老太太也乱了方寸。

倪烟躺在床上,脸上一片惨白。

上官德辉伸出食指在她鼻尖探了探,忽地瞳孔一缩。

没有呼吸了!

她没有呼吸了!

上官德辉脚下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脸上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郑玲玲看着倪烟,眼底全是毫不遮掩的阴毒之色。

她现在根本不用掩饰的自己的情绪,这一屋子的人都沉浸在痛苦之中,谁有空会注意到她?

姜医生说倪烟不可小觑。

依她看,倪烟也不过如此!

郑娴静站在郑玲玲身边,低声道:“妈,她真的死了吗?”

“我去看看。”郑玲玲走到床边,学着上官德辉的样子将食指伸到倪烟的鼻子前。

没有呼吸。

真的没有呼吸。

真是太好了!

郑玲玲朝郑娴静使了个眼色。

郑娴静点点头,跪下来,哭喊着道:“烟烟!烟烟你这是怎么了?烟烟!”

郑玲玲抹着眼泪道:“烟烟肯定不会有事的!福嫂,你快去把姜医生叫过来!”

倪烟非常狡猾,万一是炸死呢?

所以得让姜医生过来确认一下。

郑玲玲是个非常谨慎的人。

“好!我这就去!”福嫂立即慌慌张张的往外跑。

郑家上上下下乱成了一团,郑素玉昨天晚上没睡好,所以今天早上起来的稍微晚了点,她拉住家里的一个佣人问道:“家里这是怎么了?”

佣人的脸色很不好看,“您去烟烟小姐的房间看看就知道了。”

郑素玉心里燃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抬脚往楼上走去。

姜医生已经到了,她坐到床边,用听诊器在倪烟身上按了按,叹了口气道:“婷婷,德辉,节哀吧。”

听到姜医生的话,郑玲玲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去了。

郑素玉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

顿时,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节哀?

为什么要节哀?

郑素玉的视线循着床边看去,便看到脸色苍白,毫无声息的倪烟。

倪烟......

死了?

郑素玉心中大骇,浑身血液倒流,踉跄了好几步,最后倒在地上。

是她害死了倪烟!

是她害死了倪烟!

郑素玉张了张嘴,喉咙那里硬邦邦的一片,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没想过要害死倪烟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郑玲玲不是说那个不是毒药吗?

为什么倪烟会死?

为什么?

郑素玉的后脊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虚汗,双手捂着脸,闷声哭泣。

闻言,倪翠花直接哭出了声,“没有!我的烟烟没事!她只是睡着了!”

郑老太太直接晕厥了过去。

姜医生赶紧给郑老太太做急救措施。

郑老爷子站在床边,整个人都呆滞了,整个人就像个失去灵魂的躯体。

“妈!妈!您没事吧?”看到郑老太太倒下了,郑玲玲担心死了。

郑娴静忙着劝倪翠花。

不大的卧室里满是悲伤。

郑玲玲哭着道:“妈,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就算烟烟不在了,您还有娴静,您还有云云呢!她们都是您的孙女!”

在姜医生的抢救下,郑老太太缓缓睁开眼睛,逐渐浑浊的眼底全是悲戚的神色,“烟烟!烟烟......”

她不敢相信,倪烟就这么的离开了她,离开了这个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这是在做梦吗?

上官德辉稳住身形,看向姜医生,问道:“姜医生,烟烟是什么病?为什么走的这么急?”

姜医生叹了口气,“是突发性心脏性猝死,这种病前1至3天会有预兆,比如犯困,脸色苍白,疲劳等症状。”

郑素玉抓着身下的地毯。

她记得很清楚,倪烟喝下那些药的时候,就有这些症状。

真的是她害死了倪烟。

真是是她。

郑素玉的脸上满是愧疚和悲戚。

上官德辉微微皱眉,“烟烟今年才十九岁,怎么会心脏猝死呢?”

姜医生红着眼睛道:“这种病是不分年龄的,不过也跟个人的体质有关系。”说到这里,姜医生伸手拍了拍上官德辉的肩膀,“德辉,我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不好受,但是事已至此,你还是节哀吧。”

上官德辉挥起拳头,狠狠的砸了墙壁一下。

整个人的身体都在发抖。

郑老爷子和郑老太太都不敢相信事实。

两位老人家泪流满面。

“爸妈,你们节哀,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咱们郑家还要靠你们主持大局呢!”郑玲玲接着道:“我去发讣告,通知大家来参加烟烟的......”

郑玲玲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郑老爷子打断:“不许发讣告!谁都不许去!烟烟没死!”

“爸!”郑玲玲抬头看向郑老爷子,“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事实上,我们大家的心里都不好受,烟烟那么聪明善良的一个好孩子,我们都舍不得她!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您老人家不愿意接受现实,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您还是早些让烟烟入土为安吧。”

郑玲玲表面伤心。

其实心底已经乐开了花。

她巴不得心在就把倪烟送到火葬场去!

以后郑家就是他们的了!

郑老爷子看着郑玲玲,“你要是敢去的话,以后我郑钧就没你这个女儿!”

姜医生适时的开口,“玲玲,烟烟是你爸最疼爱的孙女,她走的太急,你爸一时接受不了现实很正常。你就听你爸一次吧!你现在去发讣告,不是在你爸的伤口上撒盐吗?”

反正倪烟已经死了。

就算不发讣告,也改变不了她已经死了的事实。

这种时候郑玲玲如果着急去发讣告的话,反而会落人口舌。

郑玲玲听懂了郑医生的话外之音,擦了下眼泪,“我也是怕我爸看到烟烟还躺在这里心里会更加不好受,一时间没想这么多......”

郑老爷子不许郑玲玲发讣告。

一时间除了郑家人之外,谁都不知道倪烟已经死了。

虽然没有发讣告,但是晚上依旧是要安排人守夜的。

目前郑家老的老,小的小,伤心的伤心,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姜医生推了推郑玲玲。

郑玲玲秒懂姜医生的意思,立即站出来道:“今天晚上就让我们一家三口给烟烟守夜吧。”

郑老太太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倪翠花和郑老太太一样,抱着小倪云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小倪云还不懂什么是生死,懵懂的道:“妈妈你们为什么要哭啊?姐姐为什么不理我呀?”

听到这话,郑老太太哭得更伤心了。

关键的时候,唯有郑老爷子还保持着几分清醒,无力地点点头,“好,那就辛苦你了玲玲。”

郑玲玲摇摇头,“不辛苦,我是烟烟的大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爸,您好好劝劝妈,让她别哭了,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哭坏了身体,烟烟在底下也不会安心的。”

姜医生站出来道:“那我今天晚上也不回去了,万一阿青出了点什么事,我还在能在边上照应着。”

郑老爷子接着点头。

倪烟死了,整个郑家的气氛都非常压抑,郑娴静也不敢表露自己真实的情绪,只有关上门的时候,她才敢大笑出声。

“妈,太好了!倪烟终于死了!”

郑玲玲笑着道:“那个小贱人早该死了。我现在要去打电话告诉你爸,让他赶紧回来。”

“爸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开心的。”郑娴静接着道:“妈,咱们今天晚上真的要去给倪烟守夜吗?”

就算郑娴静再坏,她也还是个二十来岁的人,她以前从未给死人守过夜,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她有些忍不住的恐慌!

而且,倪烟还是被他们害死的。

加上郑娴静最近刚看完一部港式鬼片。

郑玲玲点点头,“倪烟虽然死了,但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现在又是郑家最脆弱的时候,更是他们一家三口表现的好时机。

“妈,你说倪烟会不会化成厉鬼来索命啊?”郑娴静有些害怕。

郑玲玲直接笑出声,“傻孩子,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鬼的话,她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郑玲玲从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

“真的吗?”郑娴静咽了咽喉咙。

“真的。”郑玲玲点点头,接着道:“你妈我都活了四十多年了,过的桥比你走得路还多,如果真的有鬼的话,我会一次没见吗?好了娴静,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到时候我和你爸还有你姜奶奶都在,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这么一说,郑娴静就安心了不少。

不多时,孙武从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进屋的第一时间,他就迫不及待的朝郑玲玲求证,“倪烟真的死了?”

“真的。”郑玲玲点点头。

孙武脸上喜色难掩,“真是太好了!”

郑玲玲接着道:“一会儿克制点,别把情绪都写在脸上,那两个老东西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现实呢,连讣告都不愿意发。”

原本按照京城的规矩,家里死人了是要放一串鞭炮的,郑老爷子不但不让发讣告,连鞭炮都不让放。

“管他发不发讣告呢,只要死了就好。”孙武又确认了一遍,“倪烟真的死了?没搞错吧?”

郑玲玲笑着道:“姜姨亲自检查的,能搞错?”

“那就好!”孙武松了口气,接着道:“什么时候送去火葬?”

郑玲玲道:“估计还要等几天,对了,你先收拾下,今天晚上我们守夜。”

“行。”孙武去洗手间洗了个澡。

夜幕渐渐降临。

朦胧的黑色将郑家别墅笼罩其中。

“呱!哇!”外面传来乌鸦那粗劣嘶哑叫喊声,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倪烟就躺在偏厅中间的灵床上,香炉里燃着三炷香,边上还有一个铜制的脸盆,脸盆里燃烧着纸钱。

脸盆里的纸钱又称为上路钱。

黄泉路不比人间路。

过桥要钱,过忘川河畔摆渡也要钱,贿赂鬼差更要钱,所以就需要一个人跪在脸盆前,不停的燃烧纸钱,并且保证火光不被熄灭。

郑娴静跪在脸盆前面烧纸钱,听到脚步声,假惺惺道:“烟烟妹妹一路走好,你放心,我会代替你照顾好爷爷奶奶的。”

上官德辉一脸疲惫的从楼上走下来,看着郑玲玲道:“爸妈他们白天太伤心了,现在已经睡着了。婷婷那里情况也不太好,烟烟这里就辛苦你和姐夫还有娴静了。”

郑玲玲点点头,“德辉你放心,我会好好看着烟烟的,你快上去照顾婷婷吧。烟烟就这么去了,我怕她会想不开......”

孙武道:“妹夫,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辛苦就太见外了。烟烟就这么走了,咱们大家都非常伤心,你说她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唉......真是天妒英才啊!”

上官德辉痛苦地捏了捏太阳穴,“可能这就是烟烟的命吧......”语落,他接着道:“姐姐,姐夫,那我就先上去了。”

“去吧去吧,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上官德辉转身上了楼。

转眼间,诺大的偏厅里就只剩下郑玲玲郑娴静和孙武这一家三口。

夜色越来越浓。

转眼已是三更天。

明明已经是六月,本该燥热的季节,可空气中却有一股沁骨的寒。

郑家上上下下都陷入诡异的安静中,半点声音都没有。

郑娴静缩了缩肩膀,“妈,我有点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就好像某个地方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怕什么?”郑玲玲不在意的道:“爸妈不是都在吗!”

孙武道:“娴静,你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一具死尸就把你吓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