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山脚,苍茫的雪地中,公子身形矫健,快步如飞。从翼动刀,到他们逃离冰窟,总过不过数息。翼只能恨恨地看着那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快速远去却束手无策。

谁能想到,他跟踪了这么久,从未见他出过手的白衣男子,居然会有这般好身手,简直不亚于殿下。

有着与翼同样感受的人,还有正被公子挟制住,不得不与他一起狂奔的柳明溪,她被朔风吹乱了发丝,不仅如此,她似乎连脑子里都乱成一团。

公子身边的人除了那三十二名暗卫之外都不会武功,公子也从未出手,所以她一直以为公子就是个出身高贵,饱读诗书,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可是方才的一幕打破了她的看法,虽然没有见他出手接招,但柳明溪相信,公子绝对是武林高手,深藏不露那种。

公子,他怎么可以这么厉害?柳明溪脸上满是崇敬之色。

公子似也感受到了她炙热的目光,唇角微微上扬,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重新启程时,又下起了雪,柳明溪乖乖坐在公子的车上看百草图集,公子则在看着大周山河志。

雪天路滑,车子行得极慢,马蹄“得得”,车轱辘转动的声响,与车轮辗过积雪时发出的“喀吱”声交织成一曲悠扬的乐章。

公子忽然启口问道:“明溪,你可认得那些人?”他的语气有些沉重。

柳明溪抬眸看了眼公子,虽说他们已经摆脱了那些人重新上路,公子的神情仍有些凝重。显然方才那些人的难缠程度也同样超出了他的估计。

柳明溪迎上他的视线,答了句“不认得。”便重新收回了目光。她与公子正面对面坐在马车上,气氛有些严肃,这让她不太习惯,心里还有些莫名的紧张感。

在那处冰窟之中,柳明溪是看清了来人的,但她并不记得她见过那人。奇怪的是,她在那人眼中看到了憎恨之意,也就是说,那个人分明是认得她的。

公子沉吟道:“他们已经跟了我们一些时日。”

他不认得那些人,让他颇感好奇的是,那些人居然一直跟着他们,这么久才动手。

更令他费解的是,他们也并未跟任何人联络,所以公子也没有机会确认那些人的来历,但是如今看来,这些人分明是敌非友。

柳明溪明白,公子所说的,他们已经跟了一路,意思是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并非偶然,而是筹谋已久。他们既然是有备而来,只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算他们暂时不继续动手,也只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出手而已。

还有重要的一点是,如果这些人与她无关,公子不会好端端问她这种问题。

“这么说,公子也觉得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公子仍然一脸沉静,他抿了口茶,并不作答,只不屑地轻哼一声。这原本是个无礼的动作,公子做起来却能给人以完全不同的的感受,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洒脱!

他似乎对那些人不以为然,他有那个资格,毕竟他的好身手摆在那里。还有他的三十二名暗卫,哪一个都身手不凡。

柳明溪却感到一阵不安,公子的身手好,可她却不好。

公子有暗卫,可她却没有。

这一天的经历让她深刻体会到,独自在外行走并不容易。

譬如说这一次,她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对方却要杀她。那一记攻势杀意凛然,如果不是公子的身手好,他们肯定已经葬身于那个冰窟内。

公子能护她一时却不可能护她一世!

若是有一天,她不得不离开公子的庇护,那后果,只怕是不堪设想!

柳明溪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真像她原先所计划的那样,等到攒够了盘缠就离开公子,也未必能像她所想的那样,从此过上了宁静的生活。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何会有这么多人要杀她?

至于那些人是谁,柳明溪心中也并非全然不知。

赵政霖未必能放过她,那位诚王殿下向来是很记仇的,说是睚眦必报也不过份。他的王妃安氏一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也同样未必肯放过她。

总之那对夫妻以及他们手底下的人,都极有默契地想让她去死。至于方才那几人是究竟谁的人,那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如何做,才能活下去。

柳明溪抬眸看了看公子,好像眼下,公子已经是她活下来的惟一希望。左右不过是死路一条,她为何不博一把?

她也不想做一个随便让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要跟着公子,抱紧公子这根粗壮的大腿!

可是怎么样才能让公子真正接纳她,而不是可有可无呢?这却有点伤脑筋了。

夜里,她正要上前伺候公子洗漱。

“这些事,让小柱子来就行。”

公子轻飘飘的一句话,柳明溪就只得靠边站。说起来,她这个丫鬟完全是个摆设,公子最多只让她帮着泡壶茶,旁的事,齐嬷嬷和小柱子小松子都抢着做了。

柳明溪正要帮齐嬷嬷做点洗洗涮涮的活儿,

齐嬷嬷赶紧喝阻,“仔细别冻着手。”

柳明溪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公子如何能看重她?其实吧,这也不难理解,公子身边根本就不缺人。收留她,也只不过是想让她暂时冒充一下他的“未婚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