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柳明溪发现远处的沙丘上,隐约可见一些可疑的黑点正缓慢移动,朝着他们所在方向不断靠近。

他们看起来很慢,但那并不是真的慢,而是因为隔得太远,若是离得近了.......柳明溪蓦然发现,其实他们的速度很快。

眼看那些人来势汹汹,杀气腾腾杀将过来的样子,柳明溪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赵政霖的袖袍,问道:“那是什么人?”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几分微弱地轻颤,泄露了她内心极力隐藏的紧张。

赵政霖并不答话,他一只手揽住她,另只手贴心地帮她理了理微皱的衣衫。

柳明溪已经看出来那些人来者不善,但是看到赵政霖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她便也安下心来,她心存侥幸,或许那是赵政霖安排的人手也不一定。

毕竟赵政霖平常也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作为他的手下,差不多也就那样吧。

否则,他为什么留在这里等着他们?

翼早就发现了那些人,殿下却迟迟没有做出任何指示,反而悠哉悠哉,不紧不慢地替柳氏整理起被风吹乱的长发和衣衫,他这番举动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

他捉摸不透,只得继续等待殿下的指示,结果他左等右等,都没有任何示下。翼无奈,只得上前,恭敬地拱手禀道:“殿下,有刺客!”

“刺客!”柳明溪大惊失色,那是刺客,可他们还在大剌剌地站在这里等着是什么道理?她只觉得脑门突突地跳了跳,提议道:“我们快走吧,说不定还来得及。”

赵政霖却一把握住她略显慌乱无措的小手,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没必要!”

柳明溪简直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自从她被休以后,一直被各路人马追杀,遭遇过的刺杀已经多到数不清。

她曾经不顾一切,仓惶夺路而逃,不得不亡命天涯。

她也曾经躲在枯树腐叶堆里苟延残喘,或屏气凝神藏身于漆黑小巷,等待救助。

她总是在想尽一切办法躲避危险,才能活到现在。说到底,那都是人家占着主导权,而她一直都是被动的,除了四处藏匿还能如何?

这正是柳明溪坚持学武的原因,她无意成为武林高手,可她也不愿一直任人宰割。

赵政霖与她却全然不同,他的选择是坦然面对,直面危险!

他自然有那个实力,可她……柳明溪惴惴地望了望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黑衣人,又不安地看了看正一脸戒备,严阵以待的翼,她支吾道:“可是……”

赵政霖骤然出声打断了她几不可闻的小声嘀咕,“不必可是!”

他的声音如同挟带冷冽的寒气,同时也喝断了她的不安与彷徨。

赵政霖这一生中,出入沙场,被人追杀无数次,却从来都没有怕过谁。

若是非要说他有什么害怕的,那也无非是害怕柳明溪会受伤。他已经看过,那里来的不过区区数十人,而如今的柳明溪已然今非昔比,他又有何惧?

赵政霖微微侧目觑她一眼,无意间被她脸上明显紧张过头的表情逗得想发笑,他伸出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摩挲,安抚道:“明溪莫怕,万事有我。”

说罢,他上前一步,护在柳明溪身前,用健硕的身躯替她挡住风沙的侵袭。

柳明溪望着眼前的他如山般高大伟岸的身形,竟也真的放下心来。

虽然不知道他能喜欢她多久,但是至少此时此刻他还心系于她,他仍会保护她……

天色开始愈发的昏暗起来,沙漠上的风变得格外遒劲猛烈。

赵政霖危险地眯起眼,他临风而立,夜风扬起白袍的下摆,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几乎是在转眼间,黑衣人已经从数十丈开外杀到了跟前,足可见他们身手不俗。

为首那人说道:“识相点,把人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

柳明溪只稍稍探出头去,正好撞上了两道狠戾阴冷的目光忽然射了过来,她吓得赶紧缩回了赵政霖身后。

一旁的翼看到了,连连摇头,废物就是废物,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

赵政霖凌厉深刻的面庞上,神情淡漠依旧,他不紧不慢,“锵”地一声抽出了配剑,他漠然地看着这些黑衣蒙面之人,慢条斯理道:“那就试试看吧。”

黑衣人面面相觑片刻,极有默契地暴起,一拥而上向他们飞扑过来。

柳明溪两手空空,惟有躲藏在赵政霖身后,所幸他的武艺高超……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些黑衣人的攻击对象并不是赵政霖,更不是翼,而是她!

也不知道他们本就是冲着她来的,还是专挑她这个软柿子捏,但她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她有赵政霖和翼两大护法在,何况她本身也并不是毫无招架之力,她不时运起《逍遥诀》,轻松地避开乱剑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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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政霖对此并未有丝毫的意外,翼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柳氏的身手,居然还!不!错!

翼犹记得,柳氏因为内力骤然耗尽,还透支了体力,导致筋骨受损。不仅如此,她全身的脉络都有所损伤。那时她全身都疼,为了不颠着她,所有马车减速慢行。

怎么隔了一夜,她就大好了?

翼心中蓦地一惊,殿下……该不会是耗费内力为她疗伤了吧?

若是用内力疗伤,当然是好得更快,更为彻底,可是那至少也得耗费殿下五成的内力才有可能将她彻底治愈。

内力之所以宝贵,那是因为易耗,难修,五成内力,那得多少天才能修炼回来?

殿下莫不是疯了才会这么做?翼不敢相信殿下真会做出此等疯狂的事儿来,可殿下每每遇到柳氏就像疯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