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狭小,就算瑞颢国的皇宫都小得可怜。

前院供文武官员聚集商议国事,比武竞技或是把酒言欢的共有三处大殿,分别是文韬殿,武略殿以文华殿。这三处大殿倒算得上大气磅礴,雕梁画栋,精雕细琢自是不必说了,光是装饰所用的金玉就不计其数,入目一片金碧辉煌。

相比较而言,后宫就有些简陋了,拢共只有帝后所住的鸾凤殿,与两位皇子幼时所住的和鸣殿。说白了,说是后宫,那其实是处不大不小的院子罢了。

不过,大皇子自幼不住宫里,二皇子十五岁离宫,他最多也只是偶尔回宫小住,后宫中,只冷清清地住了慕容骏和公孙沐云夫妇二人,倒也绰绰有余。

夜已深,沉寂多年的和鸣殿破天荒地灯火通明,宫女、太监、太医们正忙进忙出,不可开交。

寝殿内充斥着一股子药味,猩红色洒金的帐子里头躺着一形容憔悴的俊美男子,

牙床边,胡子花白的老太医一脸惶恐,躬身揖首道;“禀娘娘,二皇子这是心病,心病还要心药医。”

“哐啷---”

公孙沐云怒不可遏地将桌上的一整套白玉茶具扫落地面。

“你胡说什么?”她大发雷霆,就差直接指着他的鼻子叫骂,“不会治就不会治,还找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本宫要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何用?”

几名太医跪在公孙沐云脚边,像鹌鹑似地缩在那里,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慕容骏刚到和鸣殿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虽然保养得宜,妆容精致,但公孙沐云毕竟四五十岁的人了,任她再厚重的妆容也无法完全将她面上深浅不一的皱纹全数遮盖住。

盛怒之下的公孙沐云,细长的柳眉倒竖,粉白的脸庞布满了戾气,挥之不去。

慕容骏忽然生出一种,他并不熟悉这个已与他相伴三十年的枕边人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试图将那种古怪的错觉赶出脑海。

他不断告诉自己,爱妻虽贵为国母,但她这一生并不是太顺遂。

新婚那年,她的身子受过损伤,至今都还身娇体弱。

大儿慕容笙肖似她,打从娘胎里就带着病根,同样身子娇弱,脾气却格外倔犟。

幸好小儿慕容征更肖似他一些,身子还算健康,就连外柔内刚的性子也像极了他。

想到爱妻为他们的两个儿子操了一辈子的心,慕容骏到底不忍苛责,他柔声劝慰道:“让他们好好替阿征诊治就是,何必大动肝火?”

牙床上,那抹修长的身影也在此时略微动了动,“父皇,母后……”

“阿征,阿征,你醒了?”公孙沐云的反应很快,她急忙扑到床边,又猛地回头对缩在那里不敢动弹的太医们吼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给二皇子把把脉!”

太医正要上前,慕容征却又朝着他们摆了摆手,“不碍,我有事要和母后相商,你们先退下。”

正当太医们进退两难时,慕容骏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去寝殿外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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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征虽然醒了,但是精神并不好,他的面色惨白如纸,仿佛整个人被一股子灰败之气所笼罩。

慕容骏怎么也没想到,才一天不见,他引人豪的小儿竟成了这副模样。

他蹙眉道:“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公孙沐更是云心痛不已,她的声音哽咽道:“阿征,你可要吓死母后了。”

慕容征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碰触,不咸不淡问了句,“母后,刘三去了何处?”

“什么?”公孙沐云一惊,她略感心虚地将目光移开去,讪讪道:“好端端的,你提起他做甚?”

慕容征苍白得过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我有事要问刘三,他还未回来吗?”

“知道你关心母后,不过眼下,你身子骨还弱,什么都别管了。”公孙沐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扯开话题,“真有什么要事,也等你身子好些再说。”

慕容骏诧异地望了眼明显心虚的公孙沐云和面色苍白的慕容征,他极为敬重妻子,走过去,拍了拍慕容征的肩膀,道:“好了阿征,等你身子好些再说那些吧。”

慕容征却仍不依不饶地追问道:“母后,刘三到底去做什么了?他回得来吗?还是说,不论事成与否,他都会和当年的齐二,田五,一样下场?”

齐二、田五都是公孙沐云的死士,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慕容征却忽然说刘三和齐二、田五一样下场,这话听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公孙沐云喝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慕容征强撑着坐起身来,他的声音低哑而又肯定,“母后,当年那件事,是您让人做的,对不对?”

他说,当年的事,莫不是指十八年前那件事?慕容骏倏地瞪大了眼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公孙沐云眼中闪过一抹慌乱,顾左右而言他道:“阿征,你这样胡乱猜测,真是太伤母后的心了。”

慕容征叹了口气,盯着公孙沐云的脸,缓缓又道:“母后,刘三还活着吗?”

“住口!”

公孙沐云大声喝止了他,慕容征却恍若未闻,他继续娓娓道来,“还有燕芷灵,母后果真对她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