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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宓塞上木塞, 将瓷瓶放回原处,心道以后还是不能再用这瓶了。

“苏姐姐, 沈嬷嬷来了。”外头是张月儿的声音。

“好,我马上出来。”苏宓应道,沈嬷嬷是负责教导她们基本仪态的大宫女, 每日清晨她都会在大家用完早膳再走动一番之后过来, 统一教导她们在宫里基本的仪态。

偌大的体元殿前的院子里, 东南角是一棵巨大的樟木树, 四周排列整齐的一盆盆花栽, 围绕出一片石板空地。

一个个秀女排成数列, 两手伸平,头顶及手背上皆放着一本厚薄适中的书册,以此来调整她们的姿态。

快至八月, 暑气也散去的差不多了, 但临近午时的日头还是有些闷热。

苏宓手上的汗随着指缝流向手心, 混着伤疤沁出的红色,偶尔掉落一滴在地上,红色很浅, 很快便被蒸晒了,沈嬷嬷也就没有留意到。

虽然手上的伤沾着汗珠酸酸疼疼,但苏宓的手臂依旧打的笔直,两眼正视着前方, 不敢有丝毫懈怠。

“沈嬷嬷, 许久未见了, 别来无恙啊。”声音似玉石击缶,悠悠地从秀女们身后的殿门口传来。

晒得有些昏沉的苏宓,在听到这一句时霎时清醒了,这好像是他的声音,他来了?

“奴婢参见厂督大人,奴婢很好,谢过大人关心。”

沈嬷嬷年过四十,算是宫里的大嬷嬷,做起事来循礼合规,与秦衍有过几次照面,但并不相熟,此时也是对着秦衍施了一套全礼。

秦衍淡淡道:“本督只是替皇上来看看秀女的选度,你继续吧。”

“是。”沈嬷嬷虽疑惑这选秀何时与东厂扯上了关系,但她也不敢质疑,只得应了一声便继续训导秀女。

苏宓眼睛偷偷向秦衍那处看了看,他今日穿的是她第一次见到时候的那件黛蓝蟒袍,眉眼落拓,氤氲着寡淡的笑意。

他好像无论从哪处看,都是很好看的样子。

苏宓眼见着他走向樟木树下,坐在冯宝不知从何处搬来的太师椅上,在他转身的瞬间,苏宓立刻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

秦衍这次来,就是为了看看苏宓,是以他视线逡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了她身上。

她的鬓角被汗打湿,沾着碎发,该是狼狈的模样,可她眉眼精致,琼鼻檀口,兼两颊带红,看起来像是红色的李子,又嫩又鲜甜,只让人觉得诱人不已。

头顶和两手上覆着三本书册,明明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酸疼难忍,可她的手臂还是笔直地一动不动,无端惹人心疼。

苏宓感受到了秦衍肆意妄为的眼神,心里一阵烦乱,自己现在的手势滑稽,定然是好笑至极的,他这样盯着她是不是觉得她难看?

肯定就是了,不然他怎么会一直看着她。

就在苏宓胡思乱想之际,左边秀女的手臂突然一个晃动,打在了她的指尖。

苏宓一时不察,手背上的书册应声掉落,沈嬷嬷闻声皱眉走了过来。

“才休息过,顶了半柱香,怎么都坚持不了了?”沈嬷嬷认识苏宓,这样一个长相明艳的女子,她这些年见过的秀女宫娥这么多,也没见到几个比她好看的。

以她的容貌,被选中也是应该,只是可惜了是商贾之女,身份低了,但低份位的嫔妃还是有些许可能的。有了这一层缘故,沈嬷嬷对苏宓向来不怎么苛责,这次见她不认真,也只准备开口教训一下便过了。

苏宓看了一眼身侧打到她,如今却装作不知情的秀女,她是想解释,可这里是皇宫,她若不说,沈嬷嬷也只不过说她一句,事情便了了,她说了,沈嬷嬷信还好,若是不信,她还不如就这般应下了,免得生事端。

其实,苏宓看了一眼秦衍,他该是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