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茂松下班回来的时候, 田大花正在切菜, 她在剁一颗大白菜, 手起刀落之间, 白菜剁成碎碎的馅儿。

再看她那脸色, 分明有些气闷。

“媳妇儿,晚上弄什么吃呢?白菜包子?”

“白菜粉丝的荞麦面包子。”田大花说着, 把刀丢在案板上, 拧眉看他。

“媳妇, 今天怎么好像不高兴啊。”姜茂松问, “小臭蛋又气人了?”

“那倒没有, 跟刘晋在客厅看电视呢。”田大花忽然问他:“哎, 你这人最狡猾了,你说我要是想给谁扣个说不明白的罪名,怎么办比较好?”

哎呦喂,姜茂松一听赶紧拉她坐下,语带调侃地问:“你这是要整谁呀,谁那么不开眼,惹到您老头上了?”

田大花想了想,一边拌馅儿包包子,一边就跟姜茂松把桃子的事情说了。

姜茂松一听,啧了一声说:“难怪你生气呢。不过他要只是坚持不签字放人, 你也抓不到别的把柄啊。”

“这事情还用多说?”田大花说, “薛新桃那小姑娘, 你也见过的, 那姑娘虽然年纪不大,看着却比较有韧性的,没那么柔弱娇气。她要只是因为不签字,不会跑去县城,哭成那样子给我打电话,很可能是对方提了什么龌龊的要求。”

姜茂松没作声,默认了她的说法。

他所处的层次,有些没有对外公布的事情,他却是知道的,比如前不久,某个知青建设兵团才刚发生的,多个女知青举报,有人因为“破环上山下乡”的罪名被枪决了。

“现在先把小姑娘弄回来再说吧。”姜茂松说,“不管她能不能成为我们家儿媳妇,那还是老薛的女儿呢,我们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管。”

“实在不行,我就去一趟。”田大花发狠。

“哎呦,我说媳妇,这事情你可不能蛮干啊。”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脑子?”田大花嘁了一声,“我才不会蛮干呢。再说我就算蛮干,我也有法子揍得他哭爹喊娘还赖不着我。”

这个,姜茂松绝对相信,自家媳妇有多凶残,他太清楚了。

“大花,我看眼下这个事情,关键不是整人,是解决薛新桃眼下的问题,怎么让她顺利招工回城。”

“那是自然。平安临走时托付过我的,我总得把人给他好好的弄回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找个名目先收拾他呗。”田大花说。这年代,别的不说,罪名很多。

姜茂松想了想,就笑笑说:“哪用得着你亲自跑那么远啊,这么着,你打算怎么办,你联系一下刘师长,让他帮你去办,别忘了有他在那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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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新桃是认识刘师长的。她和平安来到知青点之后,刘师长就来看过他们,后来刘安生也跑来插队,刘师长又来过两回。

薛新桃听了田大花的话,回到知青点,每天跟其他知青呆在一起,白天跟村民去上工,绝不落单。这天刘师长忽然来找她。

他出门,自然有司机和警卫员跟着。没进知青点,就是让警卫员把薛新桃叫了出去。

薛新桃知道刘师长的身份,也知道他和平安家里的关系,虽然不算熟悉,却完全是可以信任的人。她跑出去,便看到刘师长站在车边等她。

刘师长迎头第一句话就问:“丫头,打人敢不敢?”

薛新桃看着面前的刘师长,拿不定他要干什么,一时没敢说话。

刘师长就笑笑说:“你田阿姨让我来找你,她给你的主意。这么着,你现在就去公社,找那个什么主任签字。不要让其他人在场,只要他说不签,说什么混账话,你书包里装块砖,你就给我掏出来,只管往他脑袋上砸,砸完了你就跑,不用怕,我们跟你一起去,我让警卫员在公社门外等你。”

薛新桃两只黑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神采闪烁,只考虑了几秒钟,这姑娘一甩垂到肩膀的辫子,扭头进了知青点的屋子。

她很快背着一个黄挎包出来,一言不发,顺手从门口土墙扒下来大半截青砖。

几十分钟后,薛新桃小鹿一样飞快地从公社大院里跑出来,紧张得小脸涨红,急促喘着气跟等在门口的警卫员报告:“砸完了。”

“怎么样?”

“不知道。”薛新桃说。她突然间一闷砖砸下去,转脸就跑,哪还管对方怎么样啊。

刘师长的车随后开过来了,他看着薛新桃笑笑,夸了一句:“丫头行,有你那田阿姨的风采。”

有刘师长本尊在这儿镇着,这事情,想不闹出去都难。

那个挨了闷砖的公社革委会主任虽然揣着龌龊心思,可明明还没有机会干什么呢,就被一闷砖砸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