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人昨天都太累了,所以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没什么精神。

阿彩已经接替了赵氏等人的责任,一早起来就去给众人做早饭。经过田老四屋子的时候,她就发现窗户大开。

想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刚靠近窗户,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等她看清里面的情形时,不由的惊叫出声。

这一声凄厉的叫喊,打破了田家沉闷的气氛。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田家人纷纷出来,发出声声惊叫。

姜婉白也已经起床了,听见这种声音,眼角不自觉的跳了两下。赶紧走到田老四的屋外,透过窗户,往里看去。

田老四仰面躺在炕上,脖子、身上全是血,脸色青白,一看就是出事了。至于陆寡妇,则不见了踪影。

“把门打开。”姜婉白深呼了好几口气,这才顺利的发出了声音。

田老二眼中含泪,颤抖着手将门打开,走到田老四身边,用手试了试他的呼吸,然后有些惊慌的道:“死了。”

死了,田家人哭成一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姜婉白虽然早就猜到了是这种结果,但真被证实,身体还是摇了两摇,晃了两晃,差点没栽倒。

用手握住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冷声道:“先别急着哭。

陆翠容呢,看看她在不在。还有,看一下其它人,是否都安好。”

田家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家赶紧散开,找陆寡妇的找陆寡妇,寻找其他人的看其他人。

不一时,他们又回来了。田家的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就是陆寡妇不见了,还有就是跟行礼放在一起的那一箱金子不见了。

从田老四的窗户到西面的墙上全都有点点血迹,证明杀人的人已经逃离了现场。

“那箱子金子足有上千两,一个人根本拿不走,肯定有同伙。”姜婉白一边说着,一边后怕。

田家人也有些惶惶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翠容不见了,这件事肯定跟她有关。老四媳妇,你带着承运去她家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记住,只是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老二,出了人命案,还是要跟官府说一下,你去报案。

老二媳妇,你,你去寿材铺再买一副棺椁。要好一点的,老四平时就爱这些,活着的时候没享受到,死了,也要让他风光一些。

剩下的人,去昨天说的那些与陆翠容有染的男人村里,打听一下,看昨天上午、晚上,这些男人都在干什么。”姜婉白说的条条分明。

田家人有事情做了,反而心里安定了很多,各自散开,去忙姜婉白交代给自己的事。

至于姜婉白,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些歹人抢了这么多金子,一种情况是躲在哪里,暂避风头,等风头过了再出来。如果是这样情况,那还好说,只要等她将歹人揪出来就可以了。

另一种情况,就是他们会逃跑,跑到哪个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去。真要那样,以后想抓他们就难了。姜婉白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没顾得上吃饭,她就穿街过巷,来到了袁胡子的家。

此时天色尚早,袁胡子还没起床,但一听说是姜婉白找他,他“噌”的一下,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没办法,在他心里,姜婉白远比唐少正让他心惊。如果说唐少正是一个让他敬佩的对手,那姜婉白就是让他看不清的大雾,有种高山仰止的意思。

“老太太,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盐城太小,田家又太招风,袁胡子昨天就听说了田柳的事,所以猜到,姜婉白这次来,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如此开门见山,姜婉白也不客气,“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姜婉白这样,袁胡子还挺高兴。哈哈一笑,他道,“说什么请,有什么事,直接说。”

姜婉白确实很着急,赶紧将今天早上的事说了,又将自己的担忧说了,最后道,“我想请你派人将各个路口把守起来,一旦发现陆翠容,一定要将他们留下。”

袁胡子听了,真有些敬佩姜婉白,儿子死了还能这么镇定,想到这些。“好,我马上派人。不过,这件事应该是昨天夜里发生的。如果他们真想跑,应该已经跑出了很远。

我的意思是这样,把守是肯定要把守,但也要派人沿着这些路去追。能追到自然是好,追不到,也图个心安。”

“那就多谢了。”姜婉白眼圈有些红,自己算计袁胡子,现在他还这么帮自己,这人,也有可交的一面。

“说什么谢。这些人竟然敢在我的地盘上做这种事,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今天,我就亲自去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说着,他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边招呼众人,一边飞身上了一匹白色的大马。

“老太太,有了消息我就让人告诉你。”留下这么一句话,他带着慌慌乱乱刚凑起来的一群人就出门了。

姜婉白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身回了家。家里还有一摊子事离不开人呢。

昨天才买的一套棺椁,今天又去买,卖棺椁的都觉的惊讶了。不过有了昨天的事,今天的事做起来倒是方便很多。等姜婉白回家的时候,灵堂里又多了一具棺材,一个穿着寿衣的人。

王氏还在各处张罗着,将姜婉白回来,有心想问两句,但发现她脸色不好,也就将话压了下去,继续做着事。

姜婉白径直走到灵堂里,看了一眼跪在棺材前的田承玉、田承安,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说话了,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田承安不懂事,想起来像往常一样跟姜婉白撒娇,却被田承玉按住了,两个人继续跪在那里,给田柳、田老四烧纸。

不一时,田老二一脸怒气的回来了。

“怎么样?”姜婉白问他。

“我去报案,说出了命案,那些捕头根本不理我,只说让我回家去等,就好似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一样。”田老二愤愤的道。

这种情况姜婉白早就预料到了,别说董县令跟他们有仇,就是没仇,指望官府破案,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来的希望大。

“报了案就好,以免以后牵扯不清。”田老二点点头,坐在了一边。

“娘,老四跟柳儿,要在这里安葬吗?”田老二一脸的灰败,望着屋中的两个棺材,声音有些缥缈。

田老四跟田柳都属于横死的人,这样非正常死亡的人,不管老人、中年都是不能进祖坟的。

因为大家觉的这很不吉利。横死的人,一是寿命不够,没有福气。二是违背上天意愿,是最大的罪过,会坏祖上的风水。三不是寿终正寝的,就应了不得好死,是家门的不幸。

柳儿也就罢了,是个姑娘,本来也不能进,可是田老四就不同了。不能进祖坟,就相当于当了孤魂野鬼,每年族里祭拜什么的,都没有他的份了。

再过几十年,等他们这些人尘归尘,土归土,还有没有记得他都是一个问题,不得不让人觉的悲哀。

“那你觉的该怎么做?”姜婉白反问田老二。

田老二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听娘的。”

姜婉白沉默了。她知道,古人都讲究个落叶归根,可是从盐城到家里千里之遥,又是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古代,走这一路,起码要小半个月。

现在是夏天,只这么一天,田柳的尸体就要开始鼓胀起来,这要是运到家里,想想都觉的恐怖。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两个人的尸体火化成骨灰带回去,既能让他们回家,又省了尸体腐烂的问题。可是田老三等人愿意吗?

在他们看来,将尸体烧了就是将他们挫骨扬灰,没有血海深仇都不会有人这么做的,她作为他们的奶奶、娘,哪里能做这些事。

没办法了,姜婉白斟酌着句子道:“天气炎热,路途遥远,再加上他们回家了也不能进祖坟,倒不如将他们安葬在这里,守护着这紫芝酱工厂,守护着我们田家的基业。

安葬好之后,在旁边给他们盖一间瓦房,专门供奉他们。以后,只要这紫芝酱工厂不倒,他们的香火就不断。”

这倒是个好主意,田老二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件事情敲定,这时,去附近村子查看那些男人踪迹的人也陆续回来了。根据他们所得到的情况看,那些人应该没什么嫌疑。

现在,就差赵氏那边了。

没等多久,赵氏也回来了。来不及喝一口水,她急忙道:“娘,陆寡妇没回家。不过,我问到,跟她相好的那个何武,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回家。跟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三个平时跟他一起赌钱的无赖。”

应该就是这个何武了,姜婉白唰的站了起来,眉眼倒竖。

与此同时,在离盐城七八十里的一个官道上,袁胡子骑着马,带着七八个人正紧紧的追着一辆马车。

马车里,何武、陆寡妇还有三个男人看着越来越近的袁胡子,急的抓耳挠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