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乱忙,等医生为乔春梅上好了药又打了消炎针之后,病房里才总算又恢复了几分清静,但也只是几分而已,想要完全安静下来根本就不可能。

“乔斯楠!”

一声怒吼乍响,不用抬头乔斯楠也知道喊他的是谁。

双手插在侧兜里,后背闲闲依着墙面,修长的双腿一个笔直站立一个悠然的向后弯,乔斯楠似笑非笑的看着想要冲过来却被乔立军阻拦住的乔立勇,温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动听。

“四叔公叫我有事?”

“放开我,我要去教训乔斯楠,他太过份了,他怎么能这么对待我家春梅?春梅可是他亲姑姑!”一声比一声高的叫喊,叫喊的越大声乔立勇挣扎的就越发厉害,他和乔立军只相差两岁,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体力跟不上去,不一会儿两人就都喘的像刚跑完二百米似的,一头一脸的汗。

乔立军这个气啊,老四还有完没完了?都说了有事回家说,看诊的医生和护士还没走远呢他就又喊又叫的朝着乔斯楠发彪,难道他就不怕乔家再传出更大的丑闻吗?!

“你给我好好站着,再乱动,别怪我不顾兄弟情面在晚辈面前教训你。”被气的狠了,乔立军当年当兵时的爆脾气也涌了上来,怎么说都是上过战场扛过枪的人,身上煞气横飞,倒真吓走了乔立勇大半的冲动。

“三哥,你怎么不说说他,我家春梅好好的站在那里,要不是他使坏,怎么可能崴到脚?”不敢再乱动,乔立勇就用眼刀子剜人,这人脸皮也真是厚,当着众人的面硬是把骂人的说成了好好站在那里的,听的乔楠楠直撇嘴。

她突然间觉得,也许斯楠早先走掉并没有错,若是斯楠一早就在这里,二伯公能不能安静的睡过去都很难说。

“四叔公这是什么意思?”未语先笑,乔斯楠还是那幅悠然恣意的样子,配着斯文俊秀的长相,瞧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只是人美,话却不见得也美好动听,别看乔斯楠温温和和跟个软柿子似的被乔春梅欺压了那么多年也不敢反抗,丫心眼小着呢,以前不反抗是因为孝字压在身上缚住了手脚,他不想忍也得忍,可是现在?连乔老太爷都成了乔斯楠眼中的浮云,乔立勇又算个屁?

于是笑的更加真诚,乔斯楠第一次在乔家人面前亮出了锋利的小白牙,手上软刀子一刀比一刀捅的欢,刀刀都是只疼不见血。

重伤比死,难受多了。

“四叔公不防说说我把姑姑怎么着了如何?也让我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好马上改正,免得被罚去跪了祠堂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才叫冤枉。”没有错,哪里来的罪证?倒是乔春梅,信口雌黄,还大言不惭的要把他赶出乔家,也就乔立勇这种没有脑子的才听不出来他话里的嘲讽意味,还当他是在狡辩。

“谁冤枉你了?你敢说你姑姑摔倒和你无关吗?你敢吗?”理直气壮的指控,乔立勇果然没有让乔斯楠失望,话一出口就震惊四座。

乔立杰狠狠闭上眼睛,他没有这么蠢的弟弟,没有。

乔立军眉心一跳一跳的疼,却没有再说话。

乔立民并着乔国诚和乔国辉默默望天,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不要脸的是自家长辈/哥哥,他们又能怎么办?

唯有乔楠楠心思单纯,小脸上纠结来纠结去,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指质,姑姑摔倒明明不关斯楠的事,四叔公太过份了。

“还别说,我还真不敢承认与我无关。”边说边笑,乔斯楠直笑的乔立勇恼羞成怒又想着冲过来揍人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好在乔立勇被手急眼快的乔立民抓住了胳膊,不然病房里又该变成场战了。

等笑够了,乔斯楠将站在身边默默当隐形人的齐择扯过来,长臂揽着他的肩膀,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人家身上,然后才歪着头调侃道:“四叔公,不是我说您,这种话您也说得出口?你问问你闺女,我推她了吗?好像一直都是她在用手指着我的鼻子骂吧?我可有反驳过一句?不过说了声把手指移开罢了,你来告诉我,哪儿错了?”编吧,他给乔立勇编排的机会,看看这人还能不要脸到什么地步。

想着,又看了眼乔春梅,都说一代更比一代强,乔春梅将来会不会比乔立勇更‘出色’?他真心为乔春梅将来的老公点一百根蜡烛。

感觉到乔斯楠的目光由自己身上一扫而过,乔春梅涨红着脸垂下头,眼前又不是老宅大门口,那时自己还能仗着大伯把过错硬赖到乔斯楠的身上,现在却是实打实的有污水也没有地方泼了。

当然,这还不是她闭嘴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是,她被乔斯楠冰冷隐含杀气的目光吓住了,她发誓她没有看错,乔斯楠的眼睛里真的有杀气,很轻很淡却冰冷刺骨的杀气。

难道乔斯楠杀过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虽然在乔家长大,打过人骂过人甚至因为斗气还开车撞过人,但杀人,她想都不敢想。

“就是你的错,你不瞪她她能摔倒吗?”什么叫无赖?乔立勇用他的行动诠释了无赖的真正含义,那就是,一边二皮脸,一边没脸没皮。

“老四你够了!”乔立军是真的听不下去了,长辈当成这样,成何体统?

“三哥,我……”不甘心,乔立勇还想开口,却被乔斯楠打断了话。

“三叔公别气,四叔公你也别急着恼,这不是还有大伯公在吗?他是我们当中年岁最长辈份最高的,想来大伯公的话,谁都会听吧?”瞟一眼正倒在另一处沙发上乱哼哼的乔立杰,乔斯楠特纯良的将麻烦随手扔了过去。

他很好奇,乔立杰是继续充当假好人训斥乔立勇呢?还是干脆撕了假面具不再和自己演戏了?

还记得上辈子躺在床上不能挪动时,他曾一遍遍的梳理过自己走过的二十几个年头,很可笑的是,他曾经认为对自己好的人,几乎个个都包藏祸心,而曾经恨不能扒皮抽骨的乔慕楠,却是唯一一个将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