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叔交代:回去路上留神。

游儿听了,眼睛弯成月牙,暖暖一笑露出右脸的小梨涡,竟比这满庭的木槿还明艳动人,又福了福才走。

其实他想说,苏施心性凉薄,是个毒物,是块石头,任你给她多少,都捂不热;

苏施是只一早就被瞄准、缚了翅膀的的黄鹂,马上就要被烹得不剩骨头,你跟着会伤心;

苏施还是个扫把星,父母都克,谁沾着谁倒霉,游丫头你八字不硬,离她越远越好……

这么多句话,冯叔还是没有说出口。

冯叔看着游儿的背影慢慢变小,自己转身分开柳枝,去找苏施。

眼前只见绿柳裹着一个纤细的小人儿,在风里似乎微微荡漾。

冯叔叫了一声:“苏姑娘”。

苏施从神游里被拽出来,一回头就看见几步外立着那个对李氏父子忠心耿耿,对自己颇为冷淡的老人,此刻来寻她也是皱着眉头,抿着嘴寡言少语,脸上的线条十分坚硬,透着些许不耐烦。

苏施明知冯叔对自己不喜,就赶紧从一团浓绿中走出来。

瞧着那个青色衣裙的丫头,冯叔纵使对苏施没几分好感,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生得十分出色:眼角唇边不像游丫头那样每日挂着笑,小小年纪许是因着身世还颇显老成,这世上对谁都搁不进心里,冷冷硬硬的一张脸罕露什么情绪,但是单单她那双杏眼就格外出彩,平日里看总是垂着,似是古井无痕,偶尔秋波流转与你对上,竟是勾魂摄魄、媚态天成,真是难得的尤物!

另外就是,苏施这丫头一点就透,画个点她就知道是圆,无须费力敲打,那股子聪明劲儿比游儿强了几层都不止。

只可惜,有如此凉薄刚烈的性子,便不该有如此闭月羞花的容貌,更不合有如此过人的聪慧。老天实在是太狠心,在这世道上,让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竟如瓦砾里的明珠一般过分耀眼,这对苏施来说,绝不算什么幸事。

如此轻易被人惦记,敢问哪一日水落石出,苏施填了满腔的新仇旧恨,却要被仇人攥在手里任意蹂躏、无力反抗,她当如何自处——原是慧极必伤、刚极必折!

冯叔这么一想,心里倒为她默默叹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