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了樊祺的话,周少瑾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心里生出几份疑云来。

她打发了樊祺,迫不及待地去了涵秋馆。

周初瑾正帮着沔大太太对着端午节节礼礼单,见到周少瑾,两都很是意外。

沔大太太忙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周少瑾说着,瞥了一眼姐姐,道,“我就是来看看姐姐在干什么?”

这个时候,周少瑾应该去寒碧山房抄经书才是。

沔大太太闻言知雅,吩咐丫鬟上了茶点,借口要去库里看看节礼,把宴息室留给了周氏姐妹。

周少瑾把周初瑾拉到了一旁,悄声问道:“姐姐,你可还记得那年庄家舅母找来……我把舅母推给了姐姐应付……”

“记得!”周初瑾闻言警惕地道,“怎么?他们又来找你了?你不用理会,只管让他们来找我就是了!当初官衙判决的文书父亲已经让人送了过来,这次就是他们想闹腾我们也不怕。”

“倒不是这件事。”周少瑾迟疑道,“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想问问当初的事怎么处置了?”

妹妹渐渐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情,更何况庄家是和妹妹血脉相连的外家,或许她也有些放不下。

周初瑾猜测着,想了想,最终还是把劝告的话压在了心底,笑道:“当初金陵城的父母官是父亲的同窗,我写信告诉父亲。马总管拿了父亲的名帖请了官衙出面,这才把庄家舅爷给吓住了。”

周少瑾问:“那,庄家的老宅子到底卖了没有?”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周初瑾有些不解,委婉地道,“不管卖没有卖,那些都是分给了庄家舅爷的,就是庄家舅爷的东西,我们就是再不愿意,也不好插手的。是不是有谁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你想知道母亲从前的事?这个你不用担心。凡是母亲用过的东西,当初父亲都要了回来,现在放在周家的祖宅里,父亲那里有一份单子,马总管那里有一份单子,外祖母这里也有一份单子。等你出嫁的时候,父亲说了,会一并都给你处置。你若想带走,就全都带走,你要是瞧不上眼,就留给父亲。等到父亲百年之后,父亲和我生母的棺木按礼是要合葬。母亲的东西就放到父亲的棺木里,做父亲殉葬品。这些父亲都是有交待的。”

周少瑾听着,突然心中一酸,眼眶湿润。

父亲对母亲……比对姐姐的生母还要好……她前世做得那些事,一定让父亲伤透了心……

她的眼泪止不住就落下来。

周初瑾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温声道:“怎么了?是不是想母亲了?父亲实际上是很疼爱我们的,他只是没办法把我们带在身边。你不要怪他。父亲虽然也是正四品的官吏。可程家从前朝起就世代为官,程家的外孙女。还有个为官的父亲,身份才够显赫……”

“我知道!”周少瑾接过姐姐手中的帕子胡乱擦了擦眼睛,“我没有怪父亲,我还有姐姐呢!我就是有点伤心。”

周初瑾偶尔也会伤心。

只不过她选择了不去多想。

“是啊!”她抱住妹妹,“你还有我,我还有你呢!”

姐妹俩伤感了半晌,周少瑾提出哪天去周家的祖宅看看:“……我就想知道母亲都留了些什么给我?”

前世,父亲也派人将她生母的东西送去了京城,却全都是些古玩字画之类的,戴过的金银首饰,用过的妆奁琴萧却一件没有,来送东西的人卸了东西就走了,她也没敢问。今生,她却想看看母亲遗物。

周初瑾道:“你别急,我来安排。”

外祖母和大舅母都对她们有养育之恩,她们若是天天念着生恩,那养她们的外祖母和大舅母又会怎么想?

周初瑾很注意这些细节,平日里尽量不提自己的父母亲,更是很少提及周家。

周少瑾是知道的,她道:“我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姐姐不必勉强。”

“我省得。”周初瑾道,“如果能抽得出时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说起来,她前世今生加起来至少有二十年没回过周家祖宅了。如果能和姐姐一起去,当然最好不过。

周少瑾笑着颔首,姐妹俩又说了一会话,丫鬟们才进来上了茶点,等到沔大太太过来,周少瑾就起身告辞,去了寒碧山房。

到底是心里有事,那天她用了一个下午,却只抄了平时一半的经文。

郭老夫人什么也没说,等她回了四房,却把小檀叫了过去:“知道二小姐为了什么事心神不宁吗?”

“不知道。”小檀低着头,恭驯地道,“二小姐平时话很少,磨墨铺纸都不假他人之手,奴婢也不过是守在门口通禀一声,或是帮着二小姐跑跑腿,拿些东西。”

郭老夫人没再问,让小檀退了下去,吩咐翡翠:“你留个心。”

翡翠恭声应喏,心里却翻江倒海似的。

老夫人是什么人?也就是笙小姐、许大爷们能得了她老人家这样的关注。什么时候周家二表小姐也入了老夫人的眼?

她想到程许的所作所为……老夫人竟然只是免了大爷的昏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