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忙偏过头去,却还是没能躲开程池的手指。

她不由嗔道:“池舅舅怎么能这样?很痛的。”

“真的?”程池笑着,捧了她的脸,“给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很痛!”

他明亮眸子清亮如水,清清楚楚地映着她模样儿。

周少瑾这才惊觉两人的举止有多么的亲密。

她顿时面红如霞,推开了程池。

有张有弛才能让小丫头既感觉到安心又得正视两人之间的变化。

程池微笑着,从善如流地放开了她,重新给两人斟了杯茶,道:“来,尝尝这茶泡得如何?”

周少瑾却感觉到不自在。

刚才池舅舅捧着她的脸,手指修长而又温暖,表情真挚而又……带着些许的深情……

她又想起那天程池说的话。

“我只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什么?

像这样捧着她的脸吗?

周少瑾脸上辣辣的,被池舅舅捧过的地方却残留着那温暖的感觉……

她如坐针毡,匆匆喝了杯茶就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池舅舅明天还要出门,我就不打扰您了。您早点睡!”

说完,她逃也似地跑了。

程池望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无声地笑了起来。

有改变才好!

就怕她懵懵懂懂地一无所觉。

他突然想到“蚕食”这个词。

果然很形象!

程池背着手,心满意足地回了屋。

周少瑾一路奔跑,到正房的庑廊下才想起怀山还带着人在内室铺“砖”。

她暗暗有些后悔。

不应该跑到正房来的,应该去后罩房和春晚她们挤一个晚上。

念头在脑海里掠过,她又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声。

既然池舅舅把这宅子送给她了,那就她的了。

她自己的宅子。为何要跑?为何要去跟春晚挤一夜。

要挤,也应该是池舅舅去挤才是!

她转眼想到程池现在已经是和仆从们挤在了一起,她想想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心痛。

正房的门帘子一撩,春晚走了出来。

她笑道:“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回来了也不进来?我还和小檀商量着要不要去找您呢?”

难道那些铺“砖”的人走了吗?

念头一起,周少瑾就骂了一声。

既然悄悄地藏在她的屋里。那就是谁也不告诉,自然得避开春晚她们,她身边几个服侍的不知道不是正常的吗?

周少瑾心中还有些许些的疑惑,心不在焉地和春晚说了几句话就进了内室。

内室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地面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连个灰尘都没有。要不是周少瑾很肯定程池放了东西进来。她只怕以为自己之前看到的情景都是在做梦。

春晚还在那里唠叨:“商嬷嬷说向管事想到小姐从小打南边长大的,特意寻了几床蚕丝被,叫了小檀和我去挑,我给小姐挑了床两斤重的,这个季节盖最好不过了。向管事还买了一斤重和三斤重的。原本还想买几床四斤重的和五斤重的,因到了春季,店家都是存货,就没有要。说是等到秋天的时候再去看看……”

周少瑾胡乱地点着头,草草地梳洗了一番。上了床。

或许是进了四月,床上镶镙钿黑漆床架子上挂着碧色水波纹的绡纱帐子,莹莹的烛光透进来,那些水波纹仿佛都活了起来。她像躺在静谧的湖水里似的。

“我只是情难自禁……”

程池的声音低沉醇厚,如同阵年的美酒,带着笑意回荡在她的耳边……她还清楚地记得他热热的呼吸打在她脖子上的感觉……

周少瑾觉得自己的半个身子都酥麻起来,然后她莫名的觉得羞赧起来,把头埋在了大迎枕里,抱着大迎枕在床上翻了个滚。

池舅舅说……情难自禁呢!

是不是,也有点喜欢她!

周少瑾想到在三支轩里他不动声色的庇护,寒碧山房佛堂里安静的微笑,钱塘江江滩上无言的包容……还有陪她下棋时娇纵……他刚才看她时的目光……她脸上就热腾腾的。

池舅舅肯定也喜欢她!

可这种喜欢是她的那种喜欢吗?

还是……只是看见她的颜色好,一时的冲动。

池舅舅不也说,让她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吗?

他肯定不想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