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一直下了一天一夜,冬天干透了的土地重新又湿润起来,有些枯黄的大地一下子就绿了,盎然勃发着生机。

这场雨对蔗糖务不是一个好兆头,地里还没收上来的甘蔗产糖量降低已经是事实,只盼着接下来的一个月都是大晴天,减少一点损失。

徐平却已经没有心思关心白糖的产量了,每天都要到山顶上观察一番对面交趾人的动静。

交趾人的军营一直在蔓延,到的军队越来越多对谅州形成了巨大的压力。

筑土墙的工作一直没有停下,速度还越来越快,已经高过人的头顶,彻底防住了中砲和小砲,只剩下山后的大砲还对交趾人有威胁。

从发现了交趾人的意图,宋军的石砲就一天到晚轰个不停,随着谅州附近的民夫征集到位,人力缺口缓解,更是火力发挥到了最大限度。

可惜的是木头终究不是钢铁,如此大强度地使用,不时就有石砲坏掉。修砲的匠人就在旁边,随坏随修,若非如此,几天的时间这些石砲全废了。

到了第三天,高大全和石庆终于带着蔗糖务乡兵的五千骑兵赶到了谅州,剩下的一千多人,就只好慢慢向谅州集中了。

看到谅州城下的骑兵大队,徐平终于出了一口气。

山外交趾人的土墙高度已经接近一丈,最大的石砲也只能擦着墙顶堪堪过去,只要再有一天的时间,宋军的石砲就会失去作用。据徐平估计,这道土墙还会延伸一些,直到完全防住交趾营地,甚至护住向谷里冲锋的路线。

只要土墙工事完成,交趾人将会开始向谷里进攻,不再管两边的山坡。而按照如今谅州的人力,厢军前去墙后工事防守,便没有了临机处置的预备队。骑兵的到来刚好填上了这个空缺。

刚刚进入三月中旬,月亮早早就升了起来,明亮的月光照耀着天地,就是在晚上。依然能看很远。

徐平站在山顶上,看着前方的交趾军营,一道长长的土墙横亘在两者之间,并向谷口方向拐了道弯。这道土墙不但防住了交趾军营,还护住了他们冲谷口的道路。宋军的石砲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一两天之内,交趾必然进攻谷口。我现在很犹豫,是先等着交趾人进攻一次,我们再反击,还是现在就出击。”

徐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征求身边的桑怿和高大全几个人的意见。

桑怿道:“如今谅州这里已经集中了民夫两万二千人,乡兵步军五千,骑兵五千五百,加上集中到这里的六千厢军,我们的人手已经充足。不怕交趾人冲上几次。我以为,还是发静制动,看看交趾人的攻势如何再作决定。”

高大全道:“不管怎么说,骑兵如果一直在谷里不出去,那就跟没有一样。是现在还是过两天,骑兵都必须出谷寻找战机了。”

“我就是有些拿不准是现在出谷还是等交趾军进攻力竭之时再出。山外的眼线传来那边的情况,交趾人的粮草已经有些供应不上。升龙府到这里两三百里路,数万人的粮草供应,又没有储备,李佛玛已经在升龙府拉丁运粮。远水解不了近渴。山下的交趾军等不得,这些日子在周围乡村到处抢粮。”

听了徐平的话,桑怿道:“你是担心等几天交趾人就会把粮征上来?”

“是啊,谅州以南农田遍布。宜产粮麻,只要交趾人狠下心来,征粮并不难。”徐平叹气,“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把交趾人的征粮队打掉,军中无粮。对面的交趾主将再能干也束手无策。”

高大全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带骑兵绕到交趾人的身后去,反正附近地理人情我们早已摸熟,不会中了交趾人的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