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主管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斜眼看着杜二,冷冷地道:“又是春天,杜二,看看你这酒楼开了快整整一年了。怎么,只顾着自己赚钱了?”

杜二忙道:“主管说哪里的话?杜二有今天,全都是主管看顾!”

“不是我,是我们通判官人!”

“是,是,通判官人看顾!当然,还有主管!”

“那我们通判官人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啊?好些日子,也不见你回话!”

杜二道:“回主管,年前小的略施小计,那唐老儿果然上当,酒楼又买扑一年!”

童主管一拍桌子:“谁管那家破酒楼?!我们通判官人要的,是那家的小娘子!”

杜二也不急也不恼,恭声答道:“主管不需着急,等那老两口把钱赔得净光,自然就会卖儿鬻女。到那个时节,唐家小娘子还不就是通判官人口中的肉?”

“杜二,看来你是想拖下去了——”童主管用手敲着桌子,脸黑了下来。“我早就跟你说过,通判官人能让你有今天,便也就能让你倾家荡产!”

“小的如何不知道?每日里我都是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帮通判官人了结了此事,只是一直未得到机会下手。不瞒主管,生怕办不好事,我连家都许久不回了。”

童主管冷哼一声:“我知道你家里父亲年前告了你忤逆,将你赶出家门,从些不再是父子了,再无瓜葛。哼,你想着这样就连累不了家里人?杜二,你想得太天真了!”

“主管怎么如此说?我杜二岂是那种人!”

见杜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童主管心里叹了口气。自从王尧臣到来,把河南府的事务接了过去,孙沔在洛阳城的地位便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再加上徐平盯得严,现在就连杜二这种小角色都看出了眉目,对孙沔吩咐的事情能拖就拖,根本就不用心办了。

有什么办法呢?形势比人强。童主管今天本来有别的事情找杜二,现在也没有心情说了。这种反复小人,也不放心把事情托付给他。

虽然不管河南府,孙沔也还有的是办法收拾杜二,怎奈何现在转运使司盯洛阳城里的官员太紧,不能因小失大,只好暂时先忍耐下来。童主管知道,孙沔现在正从朝廷里找靠山,等到有了人脉,再来收拾这些屑小。

又说几句闲话,杜二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着,再没有从前的小心翼翼。

现官不如现管,孙沔不管河南府了,别说一个杜二,就连知县都在想办法与新上司王尧臣拉关系呢。再者说了,那个唐大姐把宅子卖给了徐平,偶然因为什么事情回去,跟小夫人很是谈得来,时常回去走动。杜二脑子踢了才会帮着孙沔逼唐大姐,他那个留守司通判地位连秀秀这个都漕小夫人都不如,杜二自然是能躲就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