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盼从屋里喝了水出来,因为累了,再也没有抱妹妹的兴致,一个人跑到水渠边玩去了。徐平没有办法,只好把二女儿交给一边的秀秀。

在椅子上坐下,徐平对秀秀道:“看看天气就热起来了,季节等不得,过些日子我便该出去巡视。这一次去得时间比较长,只怕要几个月才回来。”

秀秀听了埋怨道:“你怎么等到这个时候才出去?接下来的几个月可不只是热,雨水也多起来,路上泥泞,怎么好走?该完年趁着天好就走的。”

“我也想啊,可洛阳城里事务纷乱如麻,爹妈和素娘还没有到,我哪里能够动身?你也不用担心,当年在邕州,一年到头路都比京西路难走多了,我还不是每年巡视。”

“那能一样?邕州到底是一个州,怎么比得了京西路这么大的地方!”

徐平笑道:“怎么比不了?你是没有到处走,邕州的那几个县,一圈走下来,路程可不比我现在出去走的这几个州近。而且那时路上还多虎豹,山路难行,更加难走。”

秀秀皱了眉头,过了一会才道:“我也不懂这些,总之你一路小心。”

“清平世界,能有什么事?你尽管放心。一个人在京城,你才是要谨慎过日子。”

“我知道,大不了你走之后不出门好了,我在洛阳城也没有么亲眷。”

徐平也只是随便说说,在洛阳城里能出什么事情?这也怎么说也是京城之一,治安虽然乱了一点,但还不至于闹到徐平的家里来。

***

“咦,那不是都漕官人的仪仗?这么多人跟着,怕是要出远门吧?”

建春门大道临街的制衣铺子里,正在裁衣的尤三姐看着路上徐平带的大队人马,奇怪地对一边的唐大姐说道。

建春门出城是向东,正是去东京汴梁的道路,平时迎来送往的官员很是不少。但以徐平的地位,自到洛阳还没有让他迎出城门来的官员,很少见到他从这里出城。

唐大姐抬头看了一会,对尤三姐道:“可不是都漕官人。我前两天见小夫人,听她说起过,都漕官人要出去巡视了,只怕几个月才回来。”

京城的人到底是见多识广,知道转运使每年都要巡视治下,尤三姐听了这话也不奇怪。

直到看着徐平的仪仗出了城门,尤三姐才回过头来,对唐大姐道:“都漕官人是京西路最大的官,这仪仗委实是寒酸了些,看起来也没带几个人。”

唐大姐听了不由啧舌:“这还寒酸?三姐你看,前前后后加起来近百人呢!随从里又有官吏又有兵丁,不管官员百姓,见了都要让道,多大的威风!”

“哎,也是,这里是西京,不是汴梁城。想我在汴梁的时候啊,日常在城里经常见到官员出行,那些学士御史的仪仗都叫威风呢,都漕官人的一比就显得寒酸了。”

唐大姐以前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没有见过大臣的仪仗。像是以前的河南知府不管是王曾还是王曙,出门的排场比徐平大得多了,可惜没见过,对尤三姐的话将信将疑。

转运使是朝廷派出来的监察官员,相当于汉朝时的绣衣使者,理论上连衙门都只是临时驻地,手下的人本来就不多。加上朝廷对出行的仪仗有很多限制,一是为了减少地方上接待的负担,再一个也不想让转运使权力膨胀,在地方坐大,出行规模本来就不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