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帷后传出一声轻咳,平淡微哑的声音响起,却像能丝丝传入人耳似的,让人听了分外舒服。

“凌儿,先去歇下吧,你累了。”

茯凌仍俯着首,拱手的拳头却是一紧,而后皱眉委屈倾诉道:“宫主,十一爷怎能如此待我们,他不仅命赵普赶走咱们的人,还放话说若敢再度前去求见他们,就叫咱们不好看……”

帘侧角落的金脚兽炉冒着近乎透明的烟气,幽静香气在空气中若隐若现、似有时无,本来卧殿内没有风,帷纱却轻轻飘起一角,现出帘后女子重瓣墨莲双色锦的裙角,与一双银线绣白荷软缃绣鞋。

容饮烟半晌未曾应答茯凌的话,突然轻哑浅笑一声:“凌儿等过了这年,可都是双十年纪了,怎地言语还像小时一样随性?”

“宫主……”

“十一爷身份尊贵,就算目前看似虎落平阳,也不是你我可随意议论腹诽的,知道么?”

茯凌顺从点头,可末了还是不甘心地嘟囔一句:“十一爷尊贵身世,难道宫主您就不是么?”

容饮烟像是没有听见,眼眸平静无澜:“去歇息吧。”

茯凌只好回到自己寝房与同门师姐埋怨道:“这话本不该我说,可十一爷究竟有没有将咱们宫主放在心里?当年我青凋宫不遗余力地助力他上位,结果事到临头十一爷不领咱们宫主的情,隐居去了山野之地,等如今好容易得了时机,宫主那样关心他的安危,派我跋涉到那穷荒旮旯着人保护,十一爷却为了个山里小女子排斥教训我们……”

师姐冯雯雅与茯凌一样,乃是从小在青凋宫里学武艺长大的女子,她年长茯凌几岁,性格上沉稳得多,劝慰道:“在我面前就罢,宫主方才的话你可要记牢了,不可在外人面前如此议论十一爷,再怎么样,咱们宫主的大计将来可还是要仰仗十一爷。”

“师姐,宫主的心思难道我不知晓?你还不明白,我着急的是……十一爷如今娶了那乡下村姑,又那样护着她,我看宫主心里会不痛快了!”

冯雯雅目光一顿,愣了愣不知说什么好。

秋州城。

程幼素今日一身红嫩衣裳,鲜艳的颜色衬得脸蛋气色尤其好,烟霞红裙袄下头是金枝线叶粉绣鞋,穿着喜庆与柴南石一同吃了年饭。

赵普也在,三人就坐在后厅里,不冷清也不热闹。

柴南石今日特意温了酒,问赵普:“子照年关边也不回去过年?年节休沐时间不短,有何打算?”

赵普扶袖举杯敬他:“回去了无非也是催着相看谁家的姑娘小姐,年年如此,不如不回。”

程幼素近来与赵普随意相处,觉得他是个脾性不错的人,因此相处起来也不会讲究太多,男女大防什么的也无人过于在意,总是一桌吃饭,她便好奇问:“喔?看来赵大人性子洒脱不羁,是真不愿拘束于小家之间啊!不然何以如此厌烦男女相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