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徐寒便与诸人一道来到了十九口中所言的牛头墓。

他扒开了最山顶处的墓碑前的杂草,看着那墓碑上破损不堪的字迹,嘴里如是问道:“就是这里?”

小十九有些心不在焉的低着头,并未在第一时间回答徐寒的问题。而一旁的周渊可不敢怠慢徐寒,见十九不言他便赶忙一脸陪笑的言道:“我们那日来此寻了个遍,也问了许多周围的百姓都言从未听说过这附近哪有一处牛头村。后来还是遇见了一位猎户,方才寻到这里。”

“而且据他所言,在几个月前他曾见过一位小姑娘与一位小和尚来过此处,听他的描述外貌似乎与徐阁主想找的人极为相似,而且出现的时间也是吻合的。”

“嗯。”徐寒闻言点了点头,却也不置可否。

随即他又伸出手将那墓碑上的尘土擦净,这才看清了那墓碑上的字迹:大楚靖缘公主,爱妻方倾清之墓——愚夫李东君立。

“李东君!?”见着那最后几字,徐寒不免身子一震。

“就是你想的那个李东君。”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在徐寒的耳畔响起,徐寒回眸看去,却见叶红笺正提着一本厚厚的古书,沉眸看着他。

叶红笺的神色平静,似乎并无半点异常,但事实上她越是如此平静,徐寒便越觉不安。

但叶红笺却似乎并未感受到这一点一般,她迈步走到了徐寒身侧,手中的古籍在那时被她塞到了徐寒怀里,然后她便转眸打量起眼前的墓碑,嘴里言道:“昨日听十九说过这事后,我便去了一趟衍下城,在太守的衙门中寻到了这份城志。”

说着叶红笺还伸手从那墓碑上轻轻的捏下了些许边缘风化掉的石屑,放在掌心上细细打量。

徐寒又是一愣,他下意识的看向手中的书本,却见那有些泛黄的扉页上写着《衍下城志》几个大字。

他赶忙打开那城志,便将其中有一页的书页被有心的在页脚折起,徐寒心头一暖,也猜到了这必是叶红笺所谓,他大抵可以想象昨日夜里,在听闻这事之后,叶红笺一人去往衍下城取得此物,又熬夜寻找线索的模样。但他很快便压下了自己心头的那份悸动,沉眸看向那书页上的文字。

这城志显然已经有了些许年份,书页泛黄,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徐寒废了好大的功夫方才将上面所述之事看得明白。

大周历三年,亡楚余孽盘踞于牛头山中,上将军刘庄奉命剿敌。

三千悍卒围牛头山六十七日,绝其升天之路,断其遁地之门,贼军胆寒,于第六十七日傍晚尽数自决于牛头山上。

徐寒看完这处,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还不待他发问,低头打量着手中石屑的叶红笺头也不抬的再次言道:“再往后看。”

徐寒一愣,这才发现这书中还有一页的页脚同样被叶红笺折起。

他不疑有他,又赶忙低头翻看。

大周余孽伏诛,数百死尸堆积如山,无人安葬。附近百姓常言此地夜里常有女子哀嚎之声,似是亡魂不散,时任太守碍于余孽身份不敢妄自安葬。

同年七月,一高僧云游归于此地,于这尸骨前做法百日,终是消减了亡魂业力,将其安葬,牛头村也由此改名牛头墓。

看完此文,徐寒方才再次抬起头,看向叶红笺问道:“可这城志上也并未言说那高僧的身份...”

叶红笺在这时也似乎打量完了手中的石屑,她的玉手轻轻一扬,手中的石屑便在那时在寒风下被吹起,化作尘沙散去。

“这墓碑有两百年的年岁,时间也能对上。”叶红笺显然有意与徐寒为难,她根本不曾回头看徐寒一眼,便在那时自顾自的言道:“根据大夏的记载,楚后五年,也就是大周历的第四年春,李东君西行归来,自那时起,龙隐寺便一改之前中立的态度,全力支持大夏太祖李翰兵。也就是因为如此当时的李翰兵方才能后发制人用短短三年的时间统一了北境内割据的诸侯,建立了能与大周分庭抗礼的大夏王朝。”

这段历史也算不得什么辛密,李东君能被大夏王庭尊为国师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当年正是由于他的从中搭桥,方才让龙隐寺倒向了大夏一脉。

只是徐寒依然不解,嘴里故而问道:“但饶是如此,也不能确定这个李东君便是那个李东君。”

虽然关于李东君的生死,甚至善恶徐寒都抱有极大的怀疑态度,但对方毕竟是天下闻名的圣僧,如此有悖于佛家之道的事情,徐寒却是不敢妄加揣测。

听闻遮掩的叶红笺在那时终是忍不住侧头狠狠的白了徐寒一眼,但又似乎觉得此举不妥,很快便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那不经意间流出的风情万种,那忽然醒悟后的谨小慎微。二者交织在一起,落于那素来骄傲的女孩身上,却是让人不由得格外心疼。

“龙隐寺的藏经阁中有大片的文献记录李东君的平生,其中固然真假掺杂,但大多数记录他前半生的事情时都曾提到过一位女子,有人言这女子是大楚公主,也有人说是上将之后,更有人言是仙人嫡孙,虽然说辞不同,但无一例外此女子的身份想来都是无比高贵。”

“书中曾言,李东君方才在龙隐寺中学成后,曾到当时大楚国都长安开坛传授佛法,但当时已是大楚末年,楚帝迷信半妖之法几近不能自拔,对于佛法不屑一顾,甚至颇为仇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