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叹口气,是真不敢找凤惊云了。别说她连谁的帐都不买的性子,再去找她,怕君寞殇废的就不是他一条腿,是他一条命了。

不得不承认,他这个皇帝当得窝囊,怕君寞殇那个邪孽。如今要得到凤惊云,只能靠老十想办法把她进献过来了。不得到凤惊云,死都不会瞑目!

一想起凤惊云绝妙的身段美得无与伦比的眼,他整个颓老的身躯都兴奋了。

靠在床头歇息了会儿,皇帝觉得口渴,双腿也痛得很,“小李子,那个风调雨顺茶,泡好了没有?”

“回皇上,泡好了。”

“端过来,朕要喝。”最近越来越喜欢喝此茶了,一天不喝个两壶,都不舒服。总觉得别的茶,愣是没这茶有滋味儿。

“是。”小李子倒好了茶,茶水的温度已适饮,侍候着皇帝喝下去。见皇帝喝了一杯又一杯,他这瘾头……是越来越重了。

足足喝了一壶茶水,皇帝才满足地道,“朕觉得这段时间喝了这风调雨顺茶,精神气儿也十足,连这痛得半死的双腿,也没那么痛了。”

“皇上您身强体壮,不论何时都是龙精虎猛的……”

“说的话倒是中听。”

“奴才说的都是实话。”

……

飞凤宫大殿,呯哩哐啷!东西被摔碎的声音响个不停。

皇后宇文沛气得把殿厅里这段时间大臣进献来巴结她的古董、名画,全砸、全撕了。

满地的碎瓷、纸屑狼藉。

直到有点累了,才跌坐在椅子上,“气死本宫了!气死本宫了!皇帝那个老不死的,说话像放屁一样,说了立我祺儿为太子,又食言。当场说的话还能噎回去,就君舜那个老废物做得出来!”

“娘娘息怒……”太监庆福帮她捏按着膀子。

“本宫想不怒都难,那个老废物觊觎儿媳妇,还大张旗鼓带了五千御林军去闯云起山庄,本宫再不待见凤惊云,更受不了皇帝连张老脸都不要。殇王这次倒是做得好。虽说他是祺儿的死对头,他把皇帝那个老东西的腿废了,倒是稍解了本宫的心头之恨!”皇后深呼一口气,“几十年了,皇帝见异思迁,玩了多少女人?谁能耐他何?玩别的女人,这也没人管得了,连占了儿媳妇身份的女子都去下手,简直让本宫想吐!”

“娘娘别生气,奴才这有个好消息,兴许能让您心头舒服点儿。”

“说。”

“皇上不是说,只要十皇子办成了那件事,就立他为储么。‘那件事’是什么,奴才去向十皇子身边的园子打听到了。说是皇上只要十皇子将凤惊云送给他,只要皇上得到了凤惊云,就立即封十皇子为太子。”庆福顿了一下,又道,“十皇子向来不近女色,现在整个京里的人都传闻,他救了九门提督之女赵月凌,世人都在传十皇子不喜欢凤四小姐了,喜欢赵姑娘了。您想啊,要不是真的喜欢赵姑娘,按十皇子的性子,哪会救她?”

“那敢情好。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消息。”皇后微眯起眼,“本宫的祺儿总算开窍了,凤惊云那个贱人有什么好,伤了本宫的脚踝,本宫现在还能清晰感受到当时被她击伤的痛楚!想办法,想办法把凤惊云那个贱女人送到皇帝榻上去!”

“目前很难,殇王派亲兵把守了云起山庄。”

“想,给本宫想出办法来为止!”

“是……”庆福捏了把冷汗。这,实在是想不出来啊。

“祺儿呢?回京了也不来给本宫请安。”

“娘娘,十皇子现在人在佑安宫里。”

“哼,那个为了女人就一而再、再而三跟本宫做对的不肖子!”

……

佑安宫,十皇子位于皇宫内的居所。书房里,君佑祺颀长的身影静然伫立,他定定地注视着墙壁上的一幅美人挂画。

小厮园子在他身后恭谨地禀报,“主子,皇上起了疑心了,连同郑御医在内,皇上招了十几位御医看诊。还好您有先见之明,买通了宫里的大半御医,给皇上看诊的都是效忠您的人,自然不会说出皇上已中了罂-粟-毒-瘾一事。”

见主子没什么反应,园子继续说道,“皇上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君寞殇已经够仁慈了,只打断了他的双腿。本皇子可没那么心慈手软……”君佑祺漆深的视线依旧盯着画上的人儿,“既然君寞殇先不掩饰地公然对父皇动了手,做一个不肖子,那么,弑父的罪名,他一定不介意担下。”

“主子,您该不会想……”园子瞟了眼主子玉树临风的背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

“母后呢?”

“皇后娘娘很担忧您,她还是很疼爱您的,一直希望您能继承皇位。”

“本皇子不会让她失望的。”他的声音很温和,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

“娘娘对您不去看她,似乎颇有微词……”

“是么。她应该沉不住气,一会儿就会来佑安宫了,为免她看到云儿的画不高兴,她来了,便让她在大厅里等一会。”他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本皇子想跟云儿好好呆一会儿。”

“是。”园子瞥了下墙上凤惊云的画像,有些胆颤心惊地退下了。他总觉得现在的主子比以前更恐怖了。凤四小姐在云起山庄,主子若真的想念她,去云起山庄看她不就行了,居然要跟她的画像呆一会儿……

书房里很安静,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吹拂进来。

君佑祺盯着画像上,凤惊云绝美的侧脸,她的身影娉袅清雅,画上仅是一个侧面,便已千秋绝色、惊为天人。

真的好美!

画再美,却仍然不及她本人的十分之一。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说的就是她这般的人儿。

他抬手,以食指的指腹轻描着画上她绝色的侧面,“云儿,你知道本王有多想你么?可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见你。”

语气掺杂着无比的落寞,幽静的夜晚,只能落寞得独自品偿思念的苦楚。

指腹又顺着她长长的青丝抚下去,闭上眼,想起曾经抚顺过她的头发,她的发丝柔顺细滑,连梳子都挂不住。

想起那夜与她共赴巫山**,那等绝妙的滋味,回味无穷,让他回味到差点以为拥有她是场梦。

太想要她了!

光是想到,他都渴望得……心都痛了。

好想好想!

他凄楚的笑了,如今,也只能想想了。与她的那一晚,是他今生最后一次碰女人。

睁开眼,他漆黑深沉的双瞳里盛满了哀怨,连牙齿都恨得咬了起来,可他望着画中的人儿,眼神依旧温柔,温柔若水,“凤惊云,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指尖依旧摩着画中人儿的面貌,又轻摩着她的身躯,“恨不能将你杀个一千次,一万次!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刮!从来没有如此深的恨一个人!”

虽然他如今的残缺不是凤惊云造成的,她却也是个间接的凶手。以她的能力,若是当时他与君寞殇恶战,她帮的是他,他就不会被君寞殇有机可乘,就不会输给君寞殇!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当时他被君寞殇打败……

不,他是不会输给君寞殇的。是顾小怜那个贱货侥幸偷袭成功,他才一时的失败。倘若当时他败下阵来,凤惊云出手保他,他依然不会被君寞殇给……

好,她可以不出手。

那他再退一步。

在他濒死的时候,倘若她过来看他一眼……

那夜岛上的暴雨下得好大,他就那么瞪大着眼睛,眼里淌着绝望的血泪,像一具被人抛弃了的废物尸首,他清晰地记得,雨滴进他的眼睛里有多痛,他的身体痛得早已麻木,心却在无尽的巨痛中不断地堕入无边的黑暗。

身体的痛,他尚可以忍受。

心碎的不是破了个窟窿,而是碎得成粉、成血……

骄傲如他,连一个男人都不能当的痛苦。

他好想死,也没有脸再活着。

他无法面对世人的耻笑,无法面对不能再拥有她,无法面对辛苦打拼多年的基业,将会无人继承……

太过太过想死、想就此死得一干二净,再也不要去承受无法忍受的痛苦。可他是多么的不甘心。

有多想死,他就有多不甘。

不甘将凤惊云拱手让给君寞殇,不甘努力多年的江山基业,不甘就那么死了,让君寞殇那个邪孽继承大统,更不甘大仇未报!

他更恨君寞殇!

君寞殇可以杀了他,可以把他的手脚都剁了,可偏偏让他生不如死,让他一生连个男人都不是!

果然呢。

他笑了,“本皇子现在真的是生不如死。三皇兄肯定很高兴,很满意。本皇子也确实没有资格跟三皇兄抢你了……”直视画中的人儿,幽叹口气,“放心吧。你原就属于本皇子的,本皇子要的东西,从来不会让予他人。更何况,你是本皇子所爱。放心吧……本皇子不喜欢独自痛苦。我有多痛苦,你们就会陪着……你们就会有多痛,加倍的痛……”

眼神一凛,想到那夜濒死,甚至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仍然没有等到她来看一眼。

他的心就冷彻、透彻。

寒透无边。

“真的是至死,都没有等到你前来看一眼。”他唇角的笑魇加深,还是那么温和,“凤惊云,你说,你有多绝情?从未见过比你更绝情的女人了。”

他的眸眶里隐着酸涩,“我没有死,你失望吗?君寞殇一定告诉你,我已经残废得再没资格跟他抢你,我已经不是个男人了!你有没有偷偷地嘲笑本王?”

“对,我是个王爷呢,却为了你,连齐王都不当了。就算算计又如何?本王对你的一切付出,难道还不够挖心挖肺?”他对着画中的人儿,眼神里充满询问,“为何不来看本王?本王没死,你高不高兴?你还是不要来吧。来了,也只会多一笔羞辱。”

似乎眼泪在那一夜已经流干了,他眸眶里干干的,带着恨意又充满温柔的瞳子里什么也流不出来,他温柔的声音被吹进来的夜风打了个碎散,“凤惊云,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