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惊云知道是殇因为她方才的举动留了情。她的心有一些凉,为君寞殇而感到悲凉。山下的村子,君寞殇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路过村子,他初时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只不过因为他的长相异于常人,人人都当他是妖孽,喊打喊杀的。

虽然不乏君佑祺暗中找人煽风点火煽动村民,但世人容不下君寞殇,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还有刚才,她知道他是不屑从侍婢手中接碗,不想跟别的女人离得太近,使用了特异功能,使碗飞了起来,又变成邪术了。

她清冷的眸光落在他脸上,左边脸戴着面具,他的右脸俊美无铸,那血色的眸子泛着幽森寒冰得令人发怵的诡异光芒。

这个男人邪气孤傲,世人容不下他。

在这个世界上,他有亲人也相当于没有亲人,他就只有她了。

心中蓦地一片柔软,她瞧着他的目光不由变得柔和。

感受到她眼中的爱意,他心情多了丝愉悦,亲自拿了一个勺子舀了糯米油茶,不忘吹凉一些,凑到她唇边。

她启唇品下,“有一股天然的米香味,不错的小食。”

他还要继续喂,她说,“我自己来吧。”

“碗太热,你拿着会烫。”他没有依从。

她心头热乎乎的,他对世人冷漠无情,唯独对她例外,他这样的男人,能这般待她,真的不知道,他爱她,到底有多深重?

她总觉得他对自己的爱,已经深沉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像喂个孩子一样喂她喝完糯米油茶,他走到方桌前,熟练地拿起两截猪血肠,切成一片片薄的,切完以后,洗了锅,放油、把切好的猪血肠下锅,熟练的翻炒起来……

她看着他炒菜,不像一般人庸庸碌碌,而是无形中带着一股优雅,令人赏心悦目。以前在霸天岛厨房,看着他炒菜,她很是感动。

过去几个月了,现在依然一样的。

其实,他挺忙的,总是有很多很多的事缠身,他能让下属做的,都交待下去了,万事以她为先。连做饭这种事,他都总是为了她亲力亲为。

“看不出,你还会炒猪血肠这种风味菜。”她唇角带笑。其实猪血肠在很多地方都是名菜。

他坐于火堆旁的小凳上,一抬首,正好看到她美绝尘寰的笑魇,那颗被她温暖了的冰冷心脏加速跳动起来,“不但会炒,还会做。”

“真的?”

“二斤猪血、猪小肠半斤,调料为花椒一点六钱、盐八钱、香菜五三点钱、味精一点三钱、胡椒五点三钱。把生猪血放入盆内之后,凝成块的要划碎,再把白肉汤烧热,加入调料与猪血搅拌均匀,灌入洗好的猪小肠内,用线绳把两端的口子捆好。”

“你还真的会做。”凤惊云挑了挑眉,古代没有‘克’这种计量单位,用的是钱。把古代的一钱换算,等于现代的三点七二克。

他目光温柔,“你忘了?我说过,会为了你悉心学习厨艺。”

顿了一下,他又道,“早晚有一天,我的厨艺会超过有天下第一楼美誉的御品斋幕后老板君佑祺所做出来的菜。”

你已经超过了。凤惊云在心里暗忖:自从霸天岛回来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君佑祺做的菜很难吃,愣是没有了以前的绝妙滋味。反倒是君寞殇的厨艺水平,从让人难心下咽到有了小饭店的厨子水平。

不过,她不打算告诉他。

让他努力地做出更好地菜犒劳一下自己,也没什么不好。

她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块还在锅子里的猪血肠偿了偿,“香而不油腻,不老不嫩,保留了肠子的爽口感,又有猪血肠炒出来的爆妙滋味,君寞殇,你的厨艺更进一步了。”

说着,她又夹了一块吃。

他语气温和地叮嘱,“小心,别烫着。”

“不会。”她笑开颜。

他痴痴地盯着她开心的笑容,方才到现在,才那么一小会儿,她笑了两次,不用金银珠宝、高门阔宅,只不过一道再普通不过的菜,她竟然能如此打心底的愉悦。

不爱权势富贵、不爱江山如画。

其实,他爱的女子很容易满足。

她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回神了。你这样恍神,容易被人刺杀的。”

他唇角扯出邪肆狂妄的笑痕,“除了你,世间没有人杀得了我。”

也只有你,在登上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帝王宝座,仍旧在她面前以‘我’自称。像君佑祺,当了皇帝以后,就在她面前‘朕’啊‘朕’的。她的君寞殇当了皇帝一点儿也没有变,依然爱她如初,依然会为她下厨,依然将她捧在手心里。

这样的男人,即便相貌上有所欠缺,也值得她一生的挚恋。

何况,她从来不是一个在意外貌的人。

她主动把炒好的猪血肠盛了起来。他把锅子端开,拿起桌上先前兰苹切好了的阉鸡与阉鸭肉片,“这两道菜按苗疆的其中一种吃法,直接放在火上烧。要不要偿试一下?”

她又目晶亮亮的,“你连苗疆菜的做法都学了?好。”

他从坑里用一旁刨火的小铁铲,铲了一些柴火燃烧过的没燃尽的通红像碳一样的柴截火子出来,把阉鸡肉片放在火子上,阉鸡肉片上的油立即被火子烧得滋滋滋……噗滋滋滋……作响。

一股特别香的阉肉味被烧了出来,整个屋子都弥漫在烧肉的香味里。

同时也产生了一股浓烟,由于大门是敞开的,烧肉出来的烟正好从大门袅出去。

阉肉片烧了一边,用筷子翻一边继续烧着,等烧熟了,肉片两面都有点冒油的金黄,真是看着都好吃。

凤惊云自动用筷子夹了一块烧好的阉鸡肉……那滋味,阉肉的香味香喷喷的,别惧阉香一格,又掺了烧烤的香,入口是好吃得让人唾液直冒,垂涎三尺!

他森寒的血瞳里泛着温和的光,“看你的表情,不用问也好吃。”

“快,多烧一点阉肉,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吃阉肉,饿死我了。”

他心疼地望住她,“是我不好,路上应该给你准备多些吃的。”

“也没有真的饿着啦,刚好饿了而已,不必自责,我也就顺口那么一说。”

他这才放下心来,“孕妇不宜吃太多烧烤。”

“就着饭吃不了多少的。”她主动也烧了一块,喂进他嘴里,“好吃吧?”

“你喜欢就好。”他在她耳旁轻喃,“没有你好吃……”

她伸出小手不轻不重地在他俊美无铸的右脸上掐了一把,掐出了个红印子,“不正经。不过……我喜欢。”近期她与他很少做、爱,没办法,他那方面太厉害了,加上她又中了蚀心蛊,怕伤着肚子里的宝宝。等将来孩子生下来,再好好地补偿他。

他捉起她的小手在唇边亲一口,“放眼天下,也就你敢掐我。”

“放眼天下,也就你能让我替你生小孩。”她抚了抚自个的肚子,“孩子他爹,快点喂饱你儿子。”

他眼神越发的温柔,森寒的嗓音里蕴了难言的感动,声音沙嘎,“好。”

一餐晚饭下来,二人你喂我,我喂你,很是愉快。

不知不觉,天也黑了。

近段时间一直都在赶路,凤惊云是个挺着六个多月肚子的孕妇,容易累,很早就上-床歇息了,君寞殇自然心安理得地陪同着……

离龙回轩只不过环着半山腰,环山有扶拦的路转了一个弯就到了——桐剪秋风阁。那是万蛊门贵客居住的楼宇,建筑与龙回轩的造型差不多,只是大门上方的匾额不同名字。

君佑祺站在门前的平台上,眺望着远方。

夜里寂静,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给银白的大地、连绵无尽的山川添上更厚的洁白。

寒风刺骨,如棉、如柳絮随风飞舞,洋洋洒洒。

雪景很美,君佑祺无心欣赏,偶有雪花飘进瓦檐落在他身上。

他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冷。

不知道雪花让他觉得冷,还是他的心很冷。

他把重伤的夜妖娆与启诺送回了万蛊门,果然不出所料,救了万蛊门圣女及三大长老之孙,他成了万蛊门的贵客。

带了十余下人进来,被安排在贵客住的居所。

从下人那里知悉云儿与君寞殇也到了。

晚饭后,他曾悄悄地想过去看凤惊云一眼,想看他的孩子一眼,他看到君寞殇把云儿打横抱上了楼。

万蛊门的建筑,一楼是大堂、吃饭、闲聊的地方,二楼是厢房,三楼是储物室。

他屏息宁神,靠近他们歇睡的厢房,听到房里传来那个妖孽灼喘的声音,及云儿的那悦耳得让人心醉的呻、吟。

虽然隔着房门,不用说,也知道那两个人在干什么。

君寞殇正在用身体爱他君佑祺最爱的女子!

他们在缠绵、在欢爱!

他生气了、愤怒了、心痛了!

指甲不知道何时深掐进了肉里,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留了出来。

然后,一道暗器透窗打了出来。

他知道君寞殇那个妖孽会邪术,能看透墙壁,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