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她难过、不让她不开心,他甚至想把他的心都剜出来捧到她面前!

太清楚以她的性格,绝对说得出做得到,他不敢放手。

若是她真的肯放手独活,那么,她就不会考都不考虑地直接尾随他跳崖了。

就如她所说,放手的后果,只会分别摔死,既然如此,就让他抱紧她,再也不放手!

这样一个惊才绝艳,聪慧无双的女子,她倾尽了全部的爱在他身上,他又如何舍得放开?

他的肢体已经僵得没有了一点知觉。

只凭着意志力紧紧扣着她的身躯。

吱嘎……吱嘎……

挂着的树株不够牢固,不足以支撑两个人的体重,树的枝干下弯的厉害,有随时断裂的风险!

君寞殇急了,想到落下去的后果,想到惊云就那么陪他死了,他的心都痛碎成了无数片,胜过了箭穿透心脏的真实痛楚。

他不怕死,却怕她受到半丝伤害。

方答应了她不放手,可他还是做不到,树干真断的话,两人真的会摔死,如果少了他这个累赘,那么,这株树是可以承受她一个人的重量的。

凤惊云是什么人,早已察觉了他的思想,在他松手前,她单手扯下他腰间的腰带,围着二人腋下绕一圈,打了个死结——系牢。

他晚上经常起身,她怕他着凉,所以她交待他,起夜时得穿着整齐,以免冻着。所以,他系了腰带。

而她是穿着睡衣就跟着出来了,睡觉时正好没系腰带。

扯来用的,自然就是他的腰带了。

“你……”惊觉她在做什么,他感动得心穿透地痛。她是看出他又动摇了,又想让她独活的想法,她是在以行动来说明她与他同生共死的决心!他嗓音沙哑,悲凄而又不舍地笑了起来,“好……好……惊云,我君寞殇再不放手!”

哪怕她真陪他一道死,也再不放开她了!

事实难以改变,哪怕没坠下去,他也快死了。

他的身体完全没有一点知觉了,意识也被黑暗强烈地召唤着。

可是,抱着她的身体,他觉得好幸福,他觉得一点儿也不怕。因为他知道,不论前方的道路如何,不论前方是碧落还是黄泉,她都会一直陪着他。

“君寞殇,你不要睡!”她察觉到他的头枕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她急红了眼。

她身上有药,身为一个杀手兼大夫,哪怕是在睡觉的时候,警觉性都很高,随身的衣服里常备了一些需要的药。

因两人绑在一起,他的腰带又相当结实,她单手挂握着树干,单手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瓶药,用嘴叼仍掉瓶塞,指头剥了颗药塞进他嘴里,“咽下去……”

对,药是从他口袋里摸出来的。

他的身上也有药。

因为跟他在一起,总觉得那么多人想要他的命,她在他身上早就开始备一些急救用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原本,希望药丸根本用不上的,只要他平安就好,还是……用上了。

他的意识已经相当模糊了,听到她的声音,反射性地照做,艰难地把药吞了。

她暂时松了口气。

他吃的是她为他的体质而专门研配的千炼续命丹,不论多重的伤,只要吃了,都能暂时吊住一口气。

只要一个人不断气,凭她的医术,就有救活的希望。

身为杀手,她前一世的命是在枪、刀口上、各种高科技上……舔血的生活,随时在出任务中会没命,她喜欢未雨绸缪。

也庆幸这一点。

在如此危机的时刻,不至于拿重伤的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吱嘎……吱嘎……

树干发出不堪承重的即将断裂的声音越来越响。

她很急,真怕听到“啪”一声,万一树干真断了,她与君寞殇就真会摔成肉泥了。

往下看,悬崖高得仍旧不见底。

往上看,悬崖的高度同样看不到头。况且,她中了蚀心蛊毒,哪怕吃了他给的珍贵丹药培元固气丹,暂时保住了腹中的孩子,也让她得以恢复了部份内功。

但那部份内功……

只有三成的功力。

别说带着他,就是她自己,也“飞”不上那么高的崖顶。再说了,崖上有人要杀他,真上了崖,万一有人在崖上等着,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未必保得住命。

是以,唯有下崖了。

眼睛都看不到底的崖怎么下?要是还有个几百米才到底……

这座山峰……

记忆中是荒原几百里最高的峰了。

她唇角泛起冷笑,要杀他的人,挑了最高的悬崖。

心里再急,她逼迫自己冷静,抬头、左瞧、右看……仔仔细细从上到下环顾一圈,她发现山壁半空平排过去二十米有一个山洞。

那个山洞大约只有一米高,是个天然的岩洞,目测深度超过两米。

够了。

要是能够暂时躲进山洞,先给君寞殇治了伤,再想办法下崖,还是可行的。

至于怎么从半中间的崖壁下去,另外想办法,路总是人走出来的。

必需马上过去。

否则,她的功力本来就是因吃了九阴聚功丸而得来的,在她的体质气血相冲的时候,随时会动弹不得。

如果这个时候不能动,那真的仅剩一死了。

希望不会倒霉成那个鸟样。

那么,在出现这种情况前,她得把暂时的危机解除。

她现在还有三成的功力,估算了一下,用轻功带着君寞殇横飞过去二十米也可行,只是又滑又直陡的山壁结满冰霜,没有着力点,也是个难事。

万一出错不能平飞过去,二人就会往下掉,又可能会摔死……

她再细看,寻找着能做为着力点的地方。

首先可以踩上这株树,然后,侧斜上方五米有一个凸出的约莫二十厘米的岩凸,再过去斜下方十米处有一株极小的树,细小的树干不能承受人吊着的重量,做为轻功踩过去的着力点,是可以的。

计算好了,她便抱着君寞殇一跃而起,先是踩过抓吊的这株树干,飞跃到凸出的岩石着力,再跃踩一脚斜下方的小树借力使力,总算如愿抱着君寞殇跃上了那一米高的岩洞。

用轻功飞跃过来,又有借力点,倒是不危险,真正的危险是到了半壁上的山洞的这一瞬。

因为山洞只有一米高,她的身高有一米六多,而君寞殇的身高超过一米八。以两人的身高要挤进一米矮的山洞,真是很困难的事。

她清楚这一点,因此,最后一脚借力时,洞在斜上方,她是一手抱着君寞殇斜飞上去的,身子斜着往上飞冲,控制得再好,因力冲的惯性,进洞时脑袋还是不免撞到洞顶。

好在她早就预料到,是以,用手肘护住了她与君寞殇的头顶。

嘶……

她手肘上的皮肉被洞顶的岩石搓掉了一块,伤口立时渗出鲜血。

她与君寞殇则摔在了岩洞里的地面。

疼痛非但没让她难受,她反而很高兴。

总算不用摔成肉浆了!

只是,她不但手肘受伤,而且是给君寞殇做了垫背。因为他背上插着箭,她不能用他垫背,加重他的伤势。

他已经完全昏过去了。

被他的重量压着,好重!

她圆滚滚的大肚子隐隐作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