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我们由“豁子口”进了山谷,踩着齐膝厚的积雪一路前行,翻过几座山头,眼看日头偏西,气温逐渐低了。

经过一番恶战,我的体力消耗七七八八,更扛不住寒冷,冻得牙齿打战:“咱找地儿歇口气行不?”

“那个山头就是燕子梁,山后面就是死人谷,”月饼指着前方的一座山峰,“趁着天亮,爬上去再歇。”

我心说感情你丫埋雪里歇了三天攒够了体力,我可是从舟山一路狼窜到贺兰山,除了飞机餐就没吃顿像样的饭,有这么坑队友的么?转念一想,经过这些事儿,月饼心里指定不痛快,想尽早完成任务倒也说得过去,只好闷头前行。

“噤声!”月饼突然停住脚,眯眼盯着斜前方的雪窝子,手里夹着一枚桃木钉。

那处雪窝子微微隆起,显然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我大气没敢出,摸出军刀做好准备。

月饼冲我眨眨眼睛,桃木钉扬手飞出,没入雪窝。等了片刻没什么动静,反倒出乎我的意料。月饼也是有些诧异,弯着腰靠近了三四米,双手张开忽地跳起,整个人压住雪窝,在里面一阵乱掏。

我正看得莫名其妙,月饼“哈哈”一乐,从雪里拎出一只通体蓝黑色,耳侧长着一簇红色羽毛,脑袋两侧绯红,尾巴类似马尾的怪鸟。

“有口福了,”月饼抖了抖怪鸟,拔出插在脖子上的桃木钉,“蓝马鸡,早就死了。”

我正饿得发慌,当下也不废话,心急火燎清出一块空地,劈了些干树枝点着,不多时火势渐旺,周遭的积雪融进冻土,化成湿泥。我用军刀挖坑抠出几蓬湿泥,把蓝马鸡用泥巴糊住,放进坑里,堆了些泥巴埋好,用木柴把火堆引到土坑。这才长舒口气,摸出几瓶二锅头放在火边温着,就等着“叫花鸡”烤好,就着酒好好喝两口。

月饼摸了摸鼻子:“你就是个吃货。刚才哭天喊地要歇口气,这会儿忙活着比谁都欢,也是没谁了。”

我往火堆里续着木柴,松柏清香裹着越来越浓的鸡肉香味,使劲咽着口水:“唯美食和探险不可辜负,人生不过如此啊。”

月饼蹲在火边烤着手,若有所思地盯着“忽腾忽腾”的火苗,映得通红的脸阴晴不定。

我明白随口一句话又勾起月饼痛点,其实我心里又何尝能舒服了?

“月饼,人一辈子会经历太多事情,必然会有死亡和背叛。珍惜当下,忘记过去,才能对得起人生。”

月饼喝了口二锅头,伸了个懒腰望着远山:“好好烤你的叫花鸡,闲得没事煲什么心灵鸡汤。”

此时天色微暗,夕阳西下,金色余晖被锋利的山峰切断,皑皑白雪依依不舍地挽留着那片碎金光芒,终于化为黛青色的暗夜。

浓郁的鸡肉香味透过火堆,在冷冽的空气里渐渐散开,化成一缕缕诱人的甜香,勾引着肚子里的馋虫“咕咕”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