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姿态来说,登山的人会不由自主地前倾,以此保持身体平衡。如以此来,从远处看,每个人的背部略高,肩膀前耸,头部向前探伸,目视地面。如果这队人是冥人,身体僵硬不会出现这种生理特征。

可是这些人走山路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而且背部高得异常夸张,像是长了个篮球大小的肉瘤。头部比正常人大了起码两圈,头发更是毛蓬蓬一大片,几乎包住脖子。就着火把的光线,隐隐能看到他们嘴巴向前突出,鼻孔喷出粗重的水汽。更让我觉得脊梁发寒的是,那些的人手脚特别长,没有拿火把的那只手几乎垂到膝盖。

远远看去,倒像是一群直立行走的动物。

月饼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异状:“人獒?狼人?有点意思。”

我打了个哆嗦:“快拉倒吧,哪能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冥人倒还好说,从涌泉穴泄了阴气也就老实了。要真是半兽人,我扭头就跑,千万别拦着我。”

“黄金家族远征欧洲,带回来几只人狼守墓也说不定,”月饼仰头深深吸了口气,“搞不好这支队伍不是寻穴,而是守陵人。”

我心说月饼你这脑洞都开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且不说人狼守墓这事儿是真是假,这小一千年都过去了,就没人察觉单单等着我们发现?

“叮咚……”山间传来清脆的铜铃声,那队人听到铃声,略微探直脊梁,加快了步伐,隐入山坳之中。

“肯定是魇族的赶尸铃!”听到铃声我反而踏实了,“杀千刀的魇族阴魂不散,不知道又冒出哪门妖魔鬼怪。”

月饼侧耳停了片刻,脸色微变:“赶尸铃沾着阴气,是‘噗噗’声。这个声音有点儿像……”

我极少见到月饼欲言又止的模样,正想追问,脑子里忽然想到“月野进入图书馆”这件事,眼前闪过一个人的模样,连冷汗都顾不得出:“她?”

“但愿不是,”月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快跟上!”

山路看着近走着远,好不容易赶到发现那队人的地方,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心里惦记着一个人,脑子乱糟糟的混成一团浆糊,一路跑得磕磕绊绊,小腿被横突的岩石蹭了几道血口子,火辣辣得疼,心脏更像是塞了团火,烧得焦躁。

一路赶来,我始终有个疑惑。此时虽是寒冬,地面坚硬,可是沿途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脚印,那堆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山间,又凭空消失一般。

月饼见我喘得厉害,示意我简单休息,自己调开手机的电筒功能,照着四周寻找线索。

我本着“不休息好怎么探险”的懒汉原则,一屁股坐了块岩石准备歇口气。哪曾想石头不结实,直接让我坐塌了一角,结结实实墩在地上,碎石子差点把盆骨硌裂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减个肥就能改变人生。”月饼慢悠悠地举着手机,照着山路边的枯树。

我老脸一红也没空搭腔,右手撑着地准备起身。正所谓“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手掌陷进一个地窝子里,身体失去平衡,左手连忙扶着地面,又是一个坑,直接连泥带水来了个扑街。

“坑爹啊!”我恼羞成怒喊了一声,两手摁着坑正要起身,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手指摸着坑的形状,忍不住“咦”了一声。

“咦?”月饼从树枝上摘下一丛东西。

“月饼,照照这里。”

光线所及之处,地面有两个距离将近一米的圆窝,看轮廓类似桃子,顶端分瓣,突出两个尖角,整体看上去很像加菲猫那张胖脸,应该是某种动物的脚印。

月饼顺着脚印向前照去,地面果然有一排或深或浅的相同印痕,一直延伸到山路拐角处。我此时也看清了月饼手里的东西,是一簇白色绒毛,闻着有淡淡腥膻味儿。

我恍然中冒出个大悟,难怪一路没看见人的脚印。我们一直认为那队“人”走山路,所以一直寻找人的脚印,这种圆窝即使看到,也主观排除了脚印的可能性。

“还好不是人獒、狼人什么的。”我刚松了口气,突然从心里泛起一层更深的恐惧!

留下这种脚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马蹄印?”

“人丑就要多读书。”月饼捻着绒毛闻了闻,“马是奇蹄类,这明显是偶蹄类,应该是牛或者羊。”

我觉得如果这是一群直立行走的牛羊,比人獒、狼人更难接受,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细想倒也有几分道理,黄金家族本就是游牧民族,说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用什么驯兽术让牛羊两条腿儿走路。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月饼拍了张蹄印的照片:“她会萨满巫术。古代巫医不分,巫术是医术的一种。”

我敲着脑袋,试图让思路清晰,心里却翻腾着同样一句话:“她是医族?她怎么可能是医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