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对!我也做过这个梦!”

“他妈的快跑,今天中邪了。”

“我也做过……”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院子里,食客们纷纷记起了这个梦,再也不顾张淑兰冲出门出现的惨状,一窝蜂地疯狗般涌向门口。

我怔怔地盯着月饼,月饼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我。

“南瓜,你曾经出现在我的梦里?”

“月饼,你曾经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们同时说着,又同时收声。

那个时候,我们根本不认识,为什么会出现在彼此的梦里?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让我先出去,我是女人。”

“我岁数大,让一下。”

“老不死的抢着投胎啊。”

“听我说,排队出去,要不然一个都走不了。”

食客们堵在门口,演绎着最丑陋的世间众生相。谁也没有注意到躺在地上捧着脚惨嚎的张淑兰,无数只脚践踏着她的身体踩来踩去。张淑兰起初还能“哼哼”几声,随着身体里骨骼断裂的声音响个不停,嘴里呕出几口黑血,再没了声息。只剩颤巍巍的左手半悬在空中,随即被一双红色高跟鞋根穿透,钉在泥血混杂的土里。

踩着张淑兰的女子穿着极为暴露,黑色蕾丝袜早被扯得如同抹布,挺着夸张的胸部往人缝里钻:“女士优先。”

“臭婊子别挡老子。”人群中横起一脚,身材壮硕的大汉把女子一脚踹飞,扒拉着食客吼着,“都他妈的滚开。”

女子仅能包住臀部的短裙“刺啦”撕裂,尖嚎着冲向大汉,黑色指甲对着大汉的脸就是一顿乱挠。大汉脸上登时多了几条血印,甩手就给了女子几记耳光。女子“滴溜溜”转了个圈,退到门口,又被大汉一脚踹中肚子,蜷着身体飞出门口。大汉趁着这个空当,也冲了出去。

突然,大汉和女子如同被沸水泼过,浑身冒着青烟,瞬间起了一片细细密密米粒大的肉疙瘩,“啵啵”爆裂,脓水四溅。两人摔倒在门外齐声惨呼,捂着脸满地打滚,阵阵灰烟从指缝中冒出,大片脓水渗出衣服,结成一块块恶心的黄痂。

再无人敢动,静立着像一群待死的俘虏。

我查阅历史资料的时候有个问题一直很不解——为什么战争俘虏面对人数比自己少数倍的敌人,没有一个人敢于反抗,放弃求生希望,任由敌人用各种残忍的方式处死?其实只要有人振臂高呼,率先冲向敌人,下场可能是立刻被敌人射杀,却能激起俘虏们的求生欲望,继而暴动反抗。

当下的场面,我有些懂了。谁都怕死,尤其是看到同伴惨死,这种情况完全能摧毁一个人最后的反抗意志,只是乞求比同伴晚死一会儿,谁也不会做那只“杀鸡儆猴”的鸡。

面对死亡,人性自私,莫过于此。

“大家不要慌,”月饼摸出几枚桃木钉,“我们一定能解决。在此之前,谁都不要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