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叫蠢, 只是简单。”沈度道。

姬央不由自嘲道:“这话真是安慰。”

“你鼻水又流出来了。”沈度的话叫姬央懊恼得想钻地洞,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着凉了,太丢人了,估计今夜沈度对着她肯定是产生不了任何绮思了。

姬央把自己整理好,用浓浓的鼻音问沈度道:“六郎,你今晚肯宿在这儿是不是就是原谅我的意思啊?”今晚不能行事,姬央只但愿明日沈度还能来。

“不是。”沈度道。

“啊?!”姬央的表情有些蠢蠢的可笑。

沈度忍不住用拇指和食指捏起姬央的下巴, “公主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若是我再不换个惩罚方式,想必下一步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吧?”

“哈。”姬央笑而不答,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里呢。

“那你准备换什么惩罚?”只要不是不理自己,姬央觉得什么惩罚她都能甘之如饴的。

沈度把玩着姬央纤细白嫩的手指道:“你不说想挨棍子吗?等你病好了,就行刑吧。”

姬央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 话虽然是她说的, 可她自己都没当过真,也觉得沈度不可能当真,那就是场面话而已。“你是认真的吗?”

沈度道:“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姬央顿时像个包子似地整张脸都皱一块儿了,“那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都知道我挨打了。”

“你现在知道怕啦?”沈度问, “公主命都可以拿来玩,还怕挨棍子?”

姬央点点头道:“士可杀不可辱啊。”

“呵。”沈度笑了笑, “你还是士啊?你自己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嘛。”

姬央抱着沈度的手臂摇了摇道:“六郎, 能不能再换个惩罚呀?不要打棍子行不行?”

沈度故作考量状,半晌才摸着下巴道:“也行,罚人总要让人怕了才行。不知公主除了怕挨棍子, 还怕什么呢?”

姬央想了半日道:“我最怕挠痒痒。”

沈度好笑地侧过头看着姬央,“你想得美。打从现在开始,还剩多少日子你就多少日子不许出门。”

姬央“哀嚎”一声,听沈度充满恶意地补充道:“对,范阳好吃的好玩的都跟你无关。”

姬央脸上表现得很难过很难过,其实她心里可是乐坏了,只要有沈度在,不出门就不出门呗,她是怕自己若是表现得太高兴,沈度这人蔫坏蔫坏的,专喜欢踩自己的痛处,万一改变主意可就不好了。

因为病着,喝了药就想睡,姬央在沈度暖洋洋的怀里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待感觉肩头有些凉意时,她忙地拉了拉衣襟,“我会过了病气给你的。”而且若是半途她又想流鼻水怎么办?

“不怕,我给你治病。”沈度在姬央耳边道。

姬央笑着躲开掉:“可没有这样治病的,沈大夫。”

沈度真是颇喜欢姬央的“解语”,床榻间总是别有情趣。

“那你治病都不诊脉的吗?”姬央哪里躲得开沈度的钳制。

“自然要诊脉的,不过却不用摸手。过来,叫我听听你的心跳。”

心跳自然是极快的,而且还“心痛”。

一个晚上姬央出了好几次大汗,到中午起床时,已经算得上神清气爽,不药而愈了。

这一整日翠花都能见着这位少夫人以手捧腮的傻笑,可她却记得冀侯走时脸色并不那么好的。

沈度脸色的确不好,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昨夜他原本无意留宿,可是进门后看到姬央那既委屈又期盼的眼神就改了主意,导致他自己食言在先,将来再想给安乐立规矩就难了。

但若只是这一桩事也就罢了,毕竟姬央认错和改正的态度还算不错,他不想见她,一开始她也没弄出一哭二闹来缠人,只是总隔得老远地朝他傻兮兮的笑,弄得沈度也觉得一百日略微长了些。

然而真正令沈度烦躁的是他的心态,竟然会因为云鸳的事情而对姬央产生内疚感,甚至默许了众人对姬央的隐瞒,实际上他应该亲口对姬央说这件事的,若是让她从别人嘴里听到只怕更难堪。

可沈度一见着姬央那双眼睛,不知怎么的就说不出那件事来,仿佛能预见那双漂亮的眼睛会充满泪水一样。

只不过是纳个妾而已,居然会自觉难以启齿,这于沈度而言是一种极度让人陌生而烦躁的事情,以至于他甚至迁怒了姬央。

韩姬来请姬央到别院里赏梅,姬央倒是很想去玩儿的,可惜沈度对她下了“禁足令”,也不知道别院算不算在范围内。

但即使没有禁足令,姬央也去不了,沈度昨天跟饿了一辈子似的折腾她,一点儿也没手下留情,虽说着凉的症状是没有了,但着实腿软,走路的样子也是怪怪的。

“都怪我没考虑周到,公主的病还没大好呢,其实别院的梅花还没开盛,等公主大安了,咱们再去别院赏梅。”韩姬善解人意地道。

姬央笑着应了。

韩姬见姬央眼梢眉间都是女儿的娇媚和欢喜,俨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只为她唏嘘,她请安乐公主去赏梅原也有开解小公主的意思。

不过这件事瞒也瞒不了几日的,云家的嫡女毕竟不能一台小轿就进门,虽说没有八抬大轿,但该有的礼数也是不能少的,她进了门还得给安乐公主敬茶呢。

姬央可不知道自己会有小妾的茶喝,她想着若是别院的梅花开得好,也不知能不能和沈度一起去赏梅,只是他惯来忙碌,恐怕不容易请。

到晚上姬央并没能等到沈度,有些失望地睡到天明,天边才刚露出鱼肚白她就起身领了翠花去园子里。昨日听韩姬说梅花开得正好,她想着去集一点儿梅上雪,许久没煮茶了,前些日子忙着赶路哪里有闲情逸致,也不知道她的茶具她母后命令匠作坊烧制了没有。

“少夫人,这雪要怎么收集啊?”翠花干粗活儿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这种精细活儿可就难为她了。

姬央也没指望翠花,她自有自己的办法,且看她不慌不忙地从腰上解下玉箫来,将身上的裘氅拉了拉铺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

箫音渐起,逐渐高昂,转而滴哩哩、滴哩哩欢快地旋转,那梅花上的雪开始簌簌地慢慢往下落,是被箫音震的。

诸位可千万别小看这本事,高音许多人都会,但能一曲震碎琉璃瓶的却是罕见,这需要极其长的气息和高超的技巧才能做到。

所以姬央这箫音落雪的技巧也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

翠花对姬央佩服得五体投地,赶紧地举起手中的瓷钵在那梅花簇下接着落雪。

耳边响起木轮的声音,姬央回过头去一看却是沈彻的四哥沈庚,她赶紧停了箫声,不好意思地道:“吵着你了吗,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