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是一天比一天冷, 陆爻、玄戈还有武咸三个人站在音乐节场地的外围, 旁边梧桐树的叶子落得厉害, 没一会儿, 又一片叶子掉到了陆爻头上。

玄戈正想伸手帮他拿下来, 就听见陆爻小声说了句,“先不要动,”接着又解释, “观梅数的算卦方法是无事不算的,叶子这么巧落到我头顶上,正好可以算一下。”

作为玄术界鄙视链的最底层, 武咸对阵法师以外的职业都非常好奇, 他看陆爻顶着片叶子掐着手指算卦,心里跟着紧张,“怎么样怎么样, 有新进展吗?”

伸手摸了摸头顶上的梧桐叶,陆爻自己也有些纠结, “还是和之前的卦象差不多, 会死很多人,但是方位算不太准, 也算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他们打车来的柚子音乐节现场, 因为隔得远,又遇上堵车, 到达时都快下午一点了。

但麻烦的是, 到了现场, 还是没办法确定他们要找的地方是不是这里。

“果然甲木级别的考试好麻烦。”武咸嘴里咬着根枯草,光头都没那么明亮了,他想了想,“你说,我们要不要分头行动?我去那个什么农副产品展销会看看?”说着,他肚子就叫了起来,伴奏伴得十分精准。

于是一致决定先把午饭吃了再讨论。

场地还在调试设备,到处都人来人往的。找了小推车买盒饭,三个人到了角落的一张石桌边,把买来的盒饭放到了上面。

玄戈帮陆爻把一次性竹筷掰开,交叉着相互磨了磨,等上面的竹刺都被磨干净了,这才递给陆爻。接着,又把自己餐盒里陆爻喜欢的肉丝全都夹了过去。

吃了一口白饭,武咸突然觉得这饭的味道怎么这么苦呢。他正准备啃块白萝卜安慰一下自己的内心,就发现前面有几个人走过来,眼神不小心就对上了,对方还挑衅地朝他吹了声口哨。

咽下嘴里的萝卜,“以我爷爷的名义发誓,这绝壁来者不善啊!”

来的是五六个年轻男人,嘴里叼着烟,手臂上有看不懂的纹身,走路时双脚迈得很开,一晃一晃地看着难受,就怕周围的人不知道自己是找事儿的。

隔着腰高的栏杆停下来,为首的黄毛看着几步开外的陆爻三个人,“呸”的一声把烟蒂吐到地上,“这里不能吃饭,傻哔啊这都不知道?”

又打量了一圈,“哟,看起来不像是来兼职的,来干嘛的?不他妈说清楚,今天可是没办法从爷爷这儿走的!”

武咸抹了抹嘴,正想说什么,忽然看见陆爻朝他摇了摇头,他下意识地就没说话。

这时,一直坐着的玄戈突然就动了,也没看清楚是个什么动作,手上才掰开的竹筷,霎时间就和丢飞镖一样往后一扔,带着劲道,正好戳在了黄毛的眼皮上,对方吃痛,”啊“地惨叫了一声。

紧接着,玄戈站起来,左手撑在栏杆上,肌肉紧缩,整个人就跃了过去,长腿顺便一个横扫,直接侧踢在两个冲上来的小喽啰脸上,力道之大,那两个人躺地上好一会儿都没能站起来。

武咸看着都觉得自己腮帮子在隐隐作痛,手上拿着的筷子也惊掉了,赶紧凑到陆爻旁边,“这什么发展?你们以前的仇家?”

“不认识的人。”陆爻视线牢牢地定在玄戈身上,回答得挺简短。

“这怎么就动手了?”武咸说着,还挥了挥拳头,眼神兴奋,“那我们要上去帮忙吗?”虽然他觉得按照玄戈的架势,解决那几个人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那几个人身上,沾着明显的阴煞之气,很浓。”陆爻抿了抿唇,“看来,我们地方是找对了的。”

武咸总觉得这时候的陆爻表情挺严肃的,平时像威化千层饼干,又软又甜,现在有点像压缩饼干,有些冷硬磕牙,猜陆爻是担心玄戈,于是决定安安静静地不说话不添乱。

结果安静了没两秒钟,“卧槽,这拳头肯定是练过的吧?不锈钢做的?”他看着看着,觉得玄戈这架打得耍帅值满点,忍不住就想拿手机录下来,以后观摩学习。

正在这时,一直安安稳稳站他旁边的陆爻突然动了!只见陆爻用着和之前玄戈差不多的姿势,手撑在栏杆上,一下就跃了过去,步子也不知道怎么跨的,将将帮忙挡了从背后砸向玄戈的钢片,但那一下明显很痛,陆爻整个动作都滞了滞。

正当武咸反应过来准备上去帮忙时,就看见陆爻活动了一下手臂,然后左手扯了偷袭那人的胳膊,一扭一拉,右手抓住对方的衣服,直接就——

把人拽了起来,丢到了边上的花坛里!

没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武咸站原地咽了咽口水,觉得这世界好像彻底变了——软萌的陆弟弟呢?刚刚自己是不是看见了幻觉?

陆爻自己也惊呆了,他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握了握五指,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刚刚好像真的把人扔出去了?

挡到陆爻前面,玄戈回头,先看了眼陆爻的手臂,确定没问题,这才叹了口气,笑意十分明显,“宝贝儿,下次我们稍微给别人留点面子。”

被这一声“宝贝儿”叫红了耳尖,陆爻没来得及瞪玄戈一眼,就又有人冲了过来。

再次打趴下了一个,陆爻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软的脚腕,皱了眉,“有点不对。”

“嗯,这些人都不知道自保,躺地上了都要爬起来,再冲上来。”明显不符合常理。

陆爻拧眉,朝着一边的武咸喊,“有没有什么清心法阵之类的?”

武咸也已经发现了不对,嘴里正咬着一支笔,手上拿了一根炭条一样的东西,在木块上飞快地画着什么。

这边,陆爻又把一个胳膊都脱了臼的人一拳揍趴在地上,没个几分钟肯定起不来,他收回手,有些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像是不明白自己力气怎么变这么大了。

“小猫,专心。”玄戈趁着空隙,揉了揉陆爻的头发,不过也觉得这架打得心里烦躁,只有七个人,偏偏打了这么久都还没解决。

武咸那儿突然吼了一句,“我这里好了!”说着,就把手里的阵牌丢给了陆爻,“巽二、坤一、离五!你三个我六个!”

点了头,陆爻直接按着武咸说的方位放好牌子。另一边,武咸也摆好了另外六块,随后直接盘腿坐下,结了个手印,“明心悟净,应变无停……”

随着他结印的手势和说话的语速不断加快,原本平放在地面上的木块,像是被一股大力压着,逐渐陷进了泥土里。

陆爻拉着玄戈退出了法阵的范围,观察着倒在地上的人的表情。

差不多过了半分钟,领头的黄毛脖颈像是被什么缠住了一样,猛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几秒后手又一松,整个人都昏迷了过去。

武咸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这空气也太不好了。”

陆爻点点头,从这七个人身上被逼出来的阴煞之气太浓,他左眼都有些不舒服。正想揉揉,就发现有温热的手轻轻捂在了自己的左眼上。

是玄戈。

他本能地紧张了半秒,又很快放松下来。

没过多久,七个人都晕了过去。武咸去把木牌捡回来,站一起商量,“这场地确实很有问题,我们应该没找错。”

“他们身上的阴煞之气,”陆爻回想起之前的情形,“像是近距离接触过有关的东西才沾上的。”说着,他走过去把硬币放到其中一人的眉心处,又拿起来,拢在手心摇了摇,算了一卦。

“目标物不少,位置很分散,藏匿很深,不好找到。”

于是接下来,三个人就在场地里到处溜达,这时候,舞台已经基本搭建好了,很多来参加音乐节的人已经到了现场,来来往往都是人,所以陆爻他们也不怎么打眼。

最后是在一棵树下找到的东西,用黑布包得严实。打开布袋,露出来的,是一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石娃娃,闭着眼睛,嘴弯着,笑容看起来十分诡异。

武咸把娃娃翻过来,果然在底上看见了一个方形刻纹,表情霎时就变得严肃起来,“鱼涸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