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一转,由刘姑姑扶着转身向外。

几乎是同时,原本跪在地上的柳莺等人,也都纷纷起身,转身向外。

当她们的视线,停驻在殿门处时,身着一身单薄常服的轩辕煦,已然大步进入殿中。

此刻的他,因不眠不休,连夜赶路,而一脸胡茬,双眸通红。

他的身上,仍穿着跃下龙辇时所穿的的那件单衣。

因他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这仅仅的一件单衣,也已被霜雪打湿了。

想到外面天寒地冻,太后心中不禁泛起疼意。

面路心疼之色,她忙侧身对刘姑姑轻声吩咐道:“快去,给皇上备衣!”

“诺!”

轻点了下头,刘姑姑转身进入寝殿。

“皇上!”

转过身来,太后眸中雾水闪动。

见皇上行至近前,她向前两步,刚要出声说些什么,却见他只目视灵榻方向,未曾看她一眼,更逞论与她行礼了。

心下一颤,太后胸臆鼓动,却只能尽力压下。

她一直以为,于皇上,她是生他养他之人。

纵然他再如何钟爱一女子,终不至危及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但是此刻,她恍然发现。

那个女子,纵然已然死了,却仍旧占据着他的整个心。

“惜儿是不会死的……绝对不会……”

视线,死死的纠缠在灵榻上被殓布蒙盖着的那人身上。

轩辕煦的口中,轻轻的,碎碎念着,似是念给自己听,又似是念给别人听。

此刻,他距离灵榻,只有区区几米的距离。

但,他的脚下,好似灌了铅石一般,越是往前,便越发沉重。

只这几米的距离,便让他觉得,好似隔了一生一般。

竟变得,冗长起来。

“皇上!”

脚步郑重,太后行至轩辕煦身边,泫之欲泣:“前几日在你离开之时,尚将皇后托付于母后,这才几日,她便撒手人寰……母后没有照顾好她……母后愧对于你……”

仿佛未曾听到太后的话,轩辕煦面色冷凝,仍是一言不发!

此刻,他眸色晦暗,紧咬牙关,眸光直直的目视前方。

缓缓的,他一步,一步的向前。

直至最后,终于立身于灵榻之前。

大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半晌儿,轩辕煦深吸口气,而后微弯下身。

心下,仍存有侥幸。

他的手掌,不受控制的轻颤着。

伸手,抓住覆盖着整张灵榻的殓布,他眸色一黯,而后猛然用力,将殓布自灵榻上一掀而起。

殓布尽去。

灵榻上,入目的,是一具被烧的面目皆非的焦尸。

蓦地,他双眸圆睁,不由后退两步。

“这不是她!不是她!”

心下俱震,脑海中的只觉告诉轩辕煦,眼前这具尸体,绝对不会是端木暄。

早已料到轩辕煦会是如此反应,太后十分笃定的泣声叹道:“这是皇后无疑!”

眸华幽冷,轩辕煦转过身来,看向身边的太后:“母后急报中不是说暄儿是死于难产么?何以此刻……躺在这灵榻之上的,却是一具焦尸?!”

方才,在进宫之时,他便听宫城守将禀明,道是皇后停灵初霞宫时。

因此,他一进宫,便直达初霞宫。

加之太后在急报之中,不曾提及凤仪殿走水之事。

是以,此刻。

他根本不知如今的凤仪殿,早已化作废墟一片!

“皇上……”

面露悲切之意,凝望着轩辕煦,太后的脸上,早已老泪纵横:“在你离宫后的当日夜里,皇后便夜半腹痛,有了临盆之兆,哀家片刻不敢耽误,早早的便遣去了王太医和一众医女、稳婆,但凡能够准备的,皆都无一遗漏,但……”

抬手 拿手里的巾帕拭了拭眼泪,太后泣声叹道:“暄儿命苦,天妒红颜,在诞下孩子之后,便突发血崩,太医院想尽一切办法,都不得其法,终至……终至……”

语气,微顿。

太后深吸口气,接着说道:“后来,哀家心中哀痛,想到无法与皇上交代,实在不能在凤仪殿多留片刻,可哀家前脚刚走,许是凤仪殿里的奴才们,因主子离世,魂不守舍的,一不小心,竟打翻了灯烛,致使凤仪殿半夜走水……”

呼吸,渐显急促。

轩辕煦犹不死心的问道:“母后当时可是亲自看着暄儿离世的?”

“皇上在怀疑哀家所说的话么?”

眉心紧蹙,太后满目伤怀。

慢慢的,摇了摇头,轩辕煦眉梢高抬,双目中满是希冀的凝睇着太后,“也许,那个时候,暄儿还没死,等到大火烧起来,她便又醒了,最终逃过这一劫了呢?”

他知道,他的想法,很天真。

但这,却是他心中,真正所想的。

微转过身,垂眸睨着灵榻上的焦尸,他将牙根咬的生疼:“这不是暄儿,绝对不是!”

他的声音,低哑,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