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莳意识刚清醒就觉得头痛欲裂,那痛楚有如刀绞,那真切的悲伤和绝望犹如实质冲击着他的头脑,不过一会儿,他再次晕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像是突然多了一件衣服,让冻得没有知觉的身体多了几分暖意,身体中的血液像是突然变得鲜活了起来,谭莳的意识也渐渐的苏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既然做不到,就回去。”说话的人语调轻柔,谭莳却又能敏,感的察觉到对方隐藏的冷漠。

谭莳勉强睁开了眼睛,哆嗦的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可以。”

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胸前别了一朵红玫瑰,脸上扫了淡妆的男人闻言,沉默地低头与谭莳直视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最后一次,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他保养得很好的手在谭莳的脸上捏了一下,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把人带进去收拾一下。”男人吩咐完就缓缓地离开了,每一步都很缓慢,带着显而易见的优雅与矜贵,如同他身上纯白的西装,保持得很完美也很刻意。

谭莳半梦半醒间被人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房间,在有人脱他衣服的时候,他制止了对方的动作:“我自己来吧。”

对方没有说话,很听话的离开了。

谭莳彻底的睁开了眼睛,在水中泡了一会儿等身体回暖了才开始清洗了起来。

这具身体名叫方意。十八岁生日那天,胞弟和父母一起去拿订好的蛋糕,谁知道突然下暴雨,不幸出了车祸,父母护住了胞弟的姓名,自己却没了命。而胞弟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双腿却出现了问题,如果不仔细调养,快些动手术很有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方意为了治疗好弟弟,不得已成了一名男公关,改名东方艺。

东方艺为了能快速的拿到手术的钱,争取到了一次被包养的机会,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幸运的是那个人虽然是个男人,却对他很好,也没有侮辱他,给钱也大方。最后他发现他喜欢上了自己的金主。

东方艺下定决心要结束这种包养关系,进行真正的恋爱,所以更加卖力的从金主商睿那儿卖痴要钱攒足手术费,可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商睿却和他弟弟相识相爱了。

东方艺告诉弟弟方禾,他喜欢商睿,不要和他抢。方禾便开始疏远商睿,商睿知道是东方艺挑拨后很生气,断了东方艺的钱,将他重新丢回了社里,不再给他保护。

方禾和商睿最终走在了一起,病情也好转了,越来越开朗活泼,而东方艺却越来越阴郁冷漠。

在方禾故意找他炫耀的时候,他惊愕之下打了方禾一巴掌,刚巧被商睿看见,商睿怒不可遏的将他作为一场交易,丢到了地头蛇老大的床上,因为对方无意碰他,让他逃了出来。逃出去后却又因中药被一群混混意图不轨,不堪受辱的东方艺撞墙磕破头后死了。

死的时候是他二十岁的生日,他成为男公关两年,一年陷入了一个一厢情愿的美梦,一年渐渐清醒然后掉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这是东方艺,而他,谭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他只知道,他要尽可能完美的完成这具身体灵魂的愿望,这是他活着的唯一使命。

东方艺的愿望有三个,第一个,给弟弟赚到做手术的钱。第二个,成为玫瑰公关社的头牌。第三个,不要再卖身。

现在的情况是他刚来玫瑰公关部的时候,刚才那个白色西服的男人是公关部里头的副部长黎川,他看中了东方艺的长相便将东方艺留了下来,可是东方艺第一次被带去陪酒就与客人起了冲突,愤然离开。

黎川没有和东方艺计较,甚至愿意主动和东方艺解除合同关系。不想东方艺又不得不回来了,黎川不见他,他就在门口蹲着等着寒冬腊月,寒风凛冽,门外的天气冷得能把人风干成冰雕,黎川到底还是稀罕着东方艺这张脸,所以最后还是把人给带了回来,再给了一次机会。

玫瑰公关社里的男公关和别的夜总会等地方的男公关要有些不同,这里的男公关分为两个等级,一个是坐台级,一个是出台级。相同点是都不强迫卖身,服务尺度自己把控,不同点是坐台的等级低,拿的钱少,新人一般就是从坐台做起,名气够了就会有人付出出台费,让他成为出台级男公关。

除此之外还有普通社员,红牌,头牌的人气区别,其中头牌只会有一个,红牌和普通社员有多个。

玫瑰公关社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有后台有大量资源的组织,里面的男公关也过得比别处的要更体面,赚的钱也更多。

但是本质上,也只是男公关而已。

东方艺其实是一个很合格很聪明的男公关,对付起男人女人都很有一套,外貌上也极占优势,最不该的,就是喜欢上并不拿自己当回事的金主。

东方艺不愿意深想,谭莳却能感觉到,商睿一直都只把东方艺当一个玩物而已,在商睿眼中,东方艺和别的男公关都是一个符号,没有什么区别,也不配得到他的在意和尊重。

而方禾却冰清玉洁,聪慧坚强,和已经变成东方艺的方意相比,方禾显然更加轻易的就获得了商睿的喜爱和尊重。

谭莳冷笑了一声,起身擦干净身上的水,裹好了浴袍。

商睿这种男人,只不过是在东方艺最脆弱的时候恰好出现了而已。

——

第二天谭莳将自己收拾好,穿上了在社里的统一工作服去见黎川。

黎川是有人包养的,但是那人只是偶尔让他过去,大部分时间黎川是守在社里,教导和安排新社员。

“很好。”黎川足足打量了谭莳三分钟,那眼神似乎没有放过任何一寸地方,他道:“把衣服脱了。”

谭莳只是犹豫了一秒,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脱的不快不慢,那手却很抓人的视线,而每一寸缓缓露出的身体也让人呼吸渐渐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