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人的事,你知道多少?”我转身问明夷。

“去天枢吧,天枢会给你一切问题的答案。”明夷用他迷人的微笑和清雅的嗓音继续诱惑着我。

投饵捕鱼,自我转身那刻起,我就已经被人收进了一张精心编织好的渔网。

“如果我去了天枢,那你如何保证卫国之事结束后,我还能安然从‘迷魂帐’里走出来?”

“你既然这样问,那我可就当你已经答应了。”明夷嘴角一扬,抬袖给跟在两丈开外的黑子打了个手势。黑子得令,一下就跑没了影。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追问道。

“你要的自由,天枢的主上自会给你。”明夷抱着他满怀的菊香越过我朝草坡顶上走去。

“谁是天枢的主上?”

“天枢的主上是我们待会儿就要见到的那个人。”

“伯鲁?!天枢的主上是伯鲁!”秋风之中,我刹时怔愣。

天宇之上有七星如斗,悬于太微北境,主四时。七星名曰: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天枢者居斗首,为天。

太史府的屋顶上,尹皋捧着他的星盘把这七颗星星的名字一个个地印入我的脑海。那时我笑着戏言,说它们不过是天帝勺酒的一把酒匙。尹皋一脸郑重地反驳我,他说,它不是天帝的酒匙,它是天帝的车。每年伊始,天帝会驾着它由东方出发,穿越浩瀚的星空,车行不止,人间才有了四季。

于是,我便问,那天枢是什么?尹皋指着斗首的一颗明星道,天枢是帝车上指路的灯,夜空清朗时,你才能看到它桔红色的光。

天枢是星辰的名字,天枢各部以八卦命名。赵鞅笃信占星演卦之术,他甚至以星官之名为自己的贴身侍卫命名。明夷是天枢离卦的主事,又是伯鲁的密友。这几点加在一起让我很难不怀疑天枢和赵家的关系。而此后,无论是无恤兽面人的身份,还是于安离奇的身世,所有的线索都让我更加确信天枢与赵氏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

既然天枢是赵氏收集情报、聚敛财富、训练家臣的地方,那么天枢的主上是谁?那个当初穿着鹿皮翘头履,坐在珠帘之后的人会是谁?我曾经怀疑过赵鞅,怀疑过无恤,可我从没想过,他会是伯鲁,那个会在院子里养虎养猪的伯鲁。

“天枢的主上真的不是卿相,是伯鲁?”我盯着明夷不死心地问道。

“天枢的主上一直都是他。”明夷轻飘飘丢下一句话便提着他长可曳地的衣摆,转身走下了长满细叶草的缓坡。

“自作聪明了那么多年,原来我才是这个世上最傻最呆的人。”我讪笑一声,跟了上去。

午后的秋阳暖暖地挂在晴朗如洗的天空上,和煦的阳光为长满芒草的原野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那座爬满青藤的石屋前,一个白衣迎风的男子正踮着脚,漾着笑,用力地朝我挥舞着他苍白削瘦的手臂。

他真的是天枢的主人吗?他还是我记忆中的伯鲁吗?一年未见,他的病好了吗?

“快进屋——不要吹风——”我冲远处的人大喊了一声,微凉的湖风将我的声音瞬间吹散。石屋前的人往前跑了两步,轻跳着把手挥得更用力了。

他,还是他啊……

我放下双手,笑容不自觉已爬上了嘴角。

“快走吧,他病里瘦得厉害,再过一会儿可要被风吹走了。”明夷在我背后轻推了一把,抱着怀里的野菊朝伯鲁飞奔而去。

“等等我!”我跟上明夷的脚步一路急奔到了伯鲁身前。

“你不该出来的吹风的。”我喘着大气看着眼前清瘦俊朗的男子。